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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废太子北境逆袭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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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3页)

身边的同胞像被割倒的麦子,一茬茬倒下。惨叫、怒吼、兵刃撞击骨肉的闷响、垂死的哀嚎……混成一片,震得人目眦欲裂。

一个凶悍的匈奴兵嚎叫着扑过来,弯刀直劈他面门。他格挡,巨大的力量震得他手臂发麻,踉跄后退,脚下被一具尸体绊倒,重重摔在泥泞里。

腥臭的泥水呛进口鼻。匈奴兵狞笑着高举弯刀。

死亡的气息冰冷彻骨。

电光石火间,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向旁边一滚,同时抓起地上一截不知谁断掉的矛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扎进了那匈奴兵裸露的小腿!

匈奴兵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重心不稳栽倒下来。他像野兽般扑上去,丢掉矛尖,双手死死掐住对方的喉咙,指甲深陷进皮肉里。

身下的人拼命挣扎,眼球凸出,布满血丝,嘴里冒出带血的白沫。他却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手下那拼命搏动的喉管和那股非要对方死绝的狠戾。

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的人彻底不动了。

他瘫软在尸体旁边,大口大口喘着气,浑身抖得像是风中的落叶。血和泥糊住了眼睛,他胡乱抹了一把,看到自己那双扭曲变形、沾满粘稠血浆的手。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猛地侧头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酸水和胆汁灼烧着喉咙。

战斗不知何时结束了。残存的士卒们默默打扫着战场,从尸体上回收还能用的箭矢、兵刃,表情麻木。

一个校尉模样的军官走过,踢了踢他身边那具匈奴兵的尸体,又看了看瘫软在地的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哑声道:没死就起来!首级割了,记你一功!

他撑着发软的身体爬起来,找到自己的刀,对着那匈奴兵的脖子,比划了一下。

刀很钝。他砍了好几下,才把那颗头颅割下来。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

他提着那颗毛发脏污、面目狰狞的首级,站在尸山血海中间,四顾茫然。

风吹过战场,卷起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他忽然弯下腰,再次剧烈地呕吐起来。

……

孤城。就像狂涛骇浪中即将倾覆的一叶破舟。

城墙被投石机砸出数个巨大的豁口,守军只能用木头、沙袋、甚至尸体勉强堵住。箭塔冒着黑烟,旌旗残破不堪。城外,匈奴人的营帐连绵如山,一直铺到天际线,篝火夜里望去,如繁星落地,却带着死亡的森然。

攻城昼夜不息。巨石呼啸着砸落,箭矢如同飞蝗,密密麻麻钉满城垛。每一次敌军潮水般涌上来,城头都会爆发惨烈的白刃战,守军的人数在一次又一次的消耗中锐减。

缺粮,缺水,缺药,最缺的是希望。

援军不会来了。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朝廷……恐怕早就南迁了。

他是这三千残卒里职位最高的几个之一了。没人知道他曾是谁,只知他叫石头,能打,不怕死,还有点鬼主意。

守城的最高将领是个都尉,三天前被冷箭射穿了眼眶,死了。

几个剩下的校尉聚在塌了半边的城门楼子里,个个带伤,面如死灰。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

妈的,守下去也是死!不如……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校尉眼睛赤红,声音发狠,却又带着虚浮的绝望。

降有人嘶哑地接话,随即又摇头,匈奴人要屠城的……

那怎么办等死吗!

争吵声低而激烈,像困兽最后的撕咬。

一直沉默站在阴影里的他,忽然开口,声音因为久未喝水而沙哑,却透着一股冰冷的铁石之意:不能降,也不能等死。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他身上。

匈奴人马匹众多,连日攻城,人马俱疲,戒备已松。他走到那张落满灰尘、只剩一半的城防图前,手指点向城外匈奴大营的侧后方,他们粮草辎重,多半囤于此地。主营前强侧虚。

你想夜袭刀疤校尉嗤笑,带着嘲讽,就凭我们现在这几号人冲出去送死吗

不是全军。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黑沉沉的眼里没有任何波动,三百人。只有三百敢死的。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烧不了粮草,也能撕开个口子。斩不了帅旗,也能搏一条生路。横竖是死,不如死得值点。

众人寂静。看着他,看着这个平时沉默寡言、此刻却像出鞘利刃一样的男人。

谁去良久,有人哑声问。

我。他答得没有任何犹豫。

当夜,无月,风急。

三百死士,人人臂缠白布以辨敌我,口衔枚,马摘铃,从一处隐秘的坍塌处悄无声息地潜出城。

他冲在最前面。冰冷的夜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身后的马蹄声被风声掩盖。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撞击,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近乎沸腾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