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页)
默...是苏晴的声音,但这次带着哭腔,求求你,醒过来吧...别丢下我一个人...
电话那头传来监护仪的滴滴声,和隐约的啜泣。
我在市立医院ICU等你...你已经昏迷七天了...
手机从我的指间滑落,撞在瓷砖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它们看起来如此真实,连指甲边缘的倒刺都清晰可见。但苏晴的话像一把冰锥刺入我的太阳穴。
你已经昏迷七天了...
我死了?那我现在的意识是什么?鬼魂?记忆?还是濒死大脑产生的幻觉?
停尸房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发出电流的嗡鸣。3号冷柜里,苏晴的尸体依旧静静地躺着,但那双眼睛已经闭上,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错觉。
我弯腰捡起手机,指尖传来真实的触感。通话还在继续,苏晴的啜泣声断断续续。
晴...你能听见我吗?我对着手机说,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没有回应。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证明通话还在继续。
我转向冷柜中的尸体,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我——如果电话那头的苏晴还活着,那么眼前这具尸体又是谁?
冷柜金属表面映出我扭曲的倒影。我伸手触碰自己的脸,镜面般的金属传来真实的冰凉触感。但当我把手伸向冷柜里的尸体时,指尖却穿过了实体,如同穿过一团雾气。
这不可能...我喃喃自语,却在手机黑屏上看到了自己惊恐的倒影——以及站在我身后的那个人影。
我猛地转身。
空无一人。
但空气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混合着某种香料的气味——檀香?这味道我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闻过。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条新消息:
默,如果你能听见我...摸摸你的左胸。
我的手指颤抖着解开白大褂扣子,掀开里面的衬衫。在左胸心脏位置,一道狰狞的Y形缝合疤痕赫然在目——标准的尸体解剖切口。
记忆碎片如锋利的玻璃渣刺入脑海:刺眼的车灯,尖锐的刹车声,然后是...手术台刺目的无影灯?不,这不对。如果我在车祸中当场死亡,为什么会有解剖疤痕?
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一张照片:ICU病床上躺着一个插满管子的男人——那是我。照片角落的时间显示是今天凌晨2:17。
而病床旁的心电监护仪上,是一条近乎平坦的直线。
不...我双腿发软,跪倒在冷柜前。金属的冰冷透过裤子传到膝盖,如此真实。如果我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能感受到疼痛、寒冷?为什么还能思考?
手机屏幕突然自动亮了起来,一个视频通话请求弹出——来自苏晴。我按下接听键。
屏幕上出现了ICU病房的画面。角度很奇怪,像是从天花板角落拍摄的。我的身体躺在病床上,各种管子维持着虚假的生命迹象。而病床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瘦高身影正俯身检查仪器。
当那人直起身子转向摄像头时,我倒吸一口冷气——张明远教授。
他的白大褂下露出手术服,手套上沾着可疑的暗红色痕迹。最诡异的是,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奇特的吊坠——银质的,形状像一把手术刀缠绕着蛇,与我们医学院的徽章相似却又不同。
快了,苏晴。张教授的声音通过手机传来,低沉而油腻,等林默的器官摘除手续办好,就轮到你了。RH阴性血型...多么珍贵的资源啊。
他在说什么?我的器官?苏晴的血型?
视频画面突然晃动,像是持手机的人在颤抖。然后一个虚弱的女声响起:你杀了他...你早就计划好了...
是苏晴的声音,但比平时虚弱百倍。
张教授笑了:车祸很完美,不是吗?谁会怀疑一个醉驾司机呢?尤其是当这个司机恰好是医学院的学生...有吸毒史...多完美的意外。
我的大脑嗡嗡作响。醉驾司机?医学院学生?他说的难道是...陈浩?我的室友陈浩上周因为吸毒被开除学籍,之后就失踪了。
视频画面突然转向一个角落——苏晴蜷缩在病房的椅子上,脸色惨白,右手紧握着手机。她的左臂上缠着绷带,病号服领口处隐约露出更多绷带的边缘。
你对他做了什么?我的声音在空荡的停尸房回荡,但视频里的苏晴似乎听不见。
张教授向苏晴走去:别担心,你的心脏很快就会在一个更需要它的人身体里跳动。至于林默...他的肝脏和角膜已经找到了买家。
苏晴突然抬头,直视着手机镜头——不,是直视着我,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这边的我。
默,如果你在听...地下室...标本室...他把你看到的东西藏在那里...
张教授猛地抢过手机,画面天旋地转。最后一帧是张教授扭曲变形的脸填满整个屏幕:你以为死亡就能阻止我吗?
视频中断。
停尸房重归寂静,只有冷柜运转的嗡嗡声。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标本室?我和苏晴都是张教授带的研究生,标本室我们经常去,那里存放着各种解剖标本和...
一个记忆碎片突然闪现:两周前,我在标本室整理档案时,无意中发现了一叠与教学无关的手术记录。当时我以为只是张教授的临床病例研究,但现在想来,那些记录上的患者姓名都只有编号,手术内容也含糊其辞...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一条文字信息:标本室钥匙在17号储物柜夹层。他快来了。
我冲向储物柜区,手指颤抖着摸索17号柜的夹层。果然,在底部垫板下摸到一把小巧的钥匙——标本室的备用钥匙,上面贴着标签S-3。
就在这时,电梯运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有人来了。
我屏住呼吸,关掉手电筒,躲在一排储物柜后面。电梯门开启的叮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然后是皮鞋敲击地面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像是主人对这里极为熟悉。
手电筒光束扫过走廊,越来越近。当光线掠过我的藏身处时,我看到了那只手——戴着橡胶手套,手腕上戴着那块标志性的百达翡丽手表。
张教授。
他停在3号冷柜前,拉开柜门,对着苏晴的尸体低声说了什么,然后拿出一个注射器,将某种液体注入尸体手臂。做完这些,他转向值班室方向,径直走去。
我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