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为他藏匿证据后真凶上门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一章(第2页)

我要继续扮演这个被蒙在鼓里的、愚蠢的监视者,我要让林皓相信,他的棋子正在按照他的剧本移动。

而我真正的反侦察,从这一刻,正式开始。

3

我的反侦察始于一场自我羞辱式的表演。

我需要让林皓相信,他的棋子——我——正因为找不到线索而濒临崩溃。所以,我故意打翻了厨房的一整排调料瓶,任由那些玻璃瓶在地上摔得粉碎,然后又像个疯子一样,拿起一个早就空了的饼干铁盒,对着它徒劳地、疯狂地摇晃。那空洞的哐当声响彻整个公寓,就在那噪音达到顶峰的一刹那,我竟真的感到一阵晕眩,那徒劳的动作仿佛击中了内心深处某个同样空洞的地方。有一秒钟,我几乎忘记了这是表演,那份濒临崩溃的绝望是如此真实,甚至让我自己都感到恐惧。

就在这场表演中,林皓那句看似不经意的话,像幽灵一样从我记忆的角落里浮现出来:

沉默这个人啊,就是个念旧的老古董,他最宝贝的就是他奶奶那本从不让人碰的旧食谱了。

这句话在当时听起来是闲聊,但现在,它像一个闪着红光的巨大路标,精准地指向了林皓为我准备好的真相。

我按照这个指引,假装无意中翻到了那本摆在书架最高层、书页已经泛黄的旧食谱。我的指尖触碰到粗糙的封皮时,没有发现线索的惊喜,只有一种踏入陷阱的冰冷恐惧感。这不是一次发现,这是一次赴约,一次由真凶亲自为我安排的赴约。

我翻开书页,在夹层里,找到了那个微型U盘。它没有品牌标识,通体是那种廉价的亮面塑料,上面甚至印着一个幼稚的、笑脸表情的卡通图案。那个微笑在此刻看来,就像一个来自真凶的、无声的嘲弄。

我把它插入我的加密笔记本,里面的内容让我如坠冰窟:几封邮件备份,完美地记录了沉默和死者因为核心配方而发生的激烈争执。那些威胁的言辞,带着一种甜腻又血腥的味道,让我胃里一阵翻搅。

其中一封写着:你敢动‘奶奶的秘方’,我就敢用你的血,来给我的下一个黑森林蛋糕调色。

另一封更直接:别逼我,我能用糖霜裱绘出最美的玫瑰,也能用同样的手,把你那张贪婪的脸,砸进滚烫的焦糖里。

这就是动机,是铁证,是我过去梦寐以求的终结者。

这份证据构成了完美、封闭、不容置疑的证据链,足以让我立刻逮捕沉默,风光结案。我握着那枚冰冷的U盘,手心却在冒汗。我那个被程序正义训练了十年的大脑,正在用一种近乎咆哮的声音对我尖叫:上交它!逮捕他!这是你作为警察唯一正确的选择!

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闭上眼睛,将所有情绪都关在门外,只留下一个精英刑警的专业分析。

第一,为什么是林皓一个本该是受害者朋友的局外人,为什么要特意向我提起这本食谱他的动机是什么

第二,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这份能一锤定音的证据,偏偏在我开始怀疑他之后,就如此恰到好处地出现了

第三,为什么这么完美邮件里的威胁太过戏剧化,太过符合一个天才蛋糕师的人设,完美得就像是照着剧本写出来的台词。

我睁开眼,盯着屏幕上那些血腥的文字,得出了一个让我浑身冰冷的结论:

这份完美,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我的世界再次分裂。我的专业判断告诉我这是陷阱,但我的职业信仰却要求我必须相信眼前的铁证。我陷入了职业生涯最痛苦的抉择,而这个抉择的场景,我他妈的该死的熟悉。

这不就是雨夜屠夫案吗历史在以一种最残酷、最戏谑的方式重演。

三年前,我因为死守程序、缺乏证据而铸成大错,放走了一个魔鬼。

这一次,我将因为死守程序、相信一份被精心伪造的完美证据,而亲手将一个可能是受害者的男人送进地狱,再放走另一个魔鬼吗

我的人生,难道就是一个在悲剧的循环中来回奔跑的笑话吗

我的职业信仰发出震耳欲聋的警报,父亲的声音在我脑中回响:情感是正义的天敌!。但这一次,对抗它的不只是我那该死的直觉,还有我赖以为生的、冰冷的专业逻辑!

我做出了一个足以毁灭我整个职业生涯的决定。

我没有将U盘上交。

我死死地将它攥在手心,金属的棱角深深地嵌进我的掌纹,然后将它塞进了我风衣最深的内袋。那个冰冷的金属仿佛烙在了我的皮肤上,也烙在了我的灵魂上。

我站起身,缓缓走到那扇能映出我倒影的黑暗窗户前。

玻璃里的那个女人,眼神里有一种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破釜沉舟的决绝。

那不是江晚警官了。那个恪守规则、试图赢得父亲认可的模范警察,已经被我亲手杀死了。

镜中的我,是一个赌徒。

我缓缓抬起手,不是敬礼,也不是擦拭眼泪,而是用两根手指,精准地、模仿我父亲在法庭上敲下法槌的动作,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地敲了下去。

咚。

一声轻响,判决生效。被宣判死刑的,是过去的江晚。

4

我不是江晚警官了。

我是个罪犯,一个藏匿着致命物证的骗子。

那枚U盘在我风衣最深的内袋里,像一颗正在发热的恶性肿瘤。它贴着我的皮肤,滚烫,沉重,带着一种病态的脉动,每一次跳动都在提醒我刚刚犯下的罪行。我背叛了我的警徽,背叛了我的导师,背叛了我过去赖以为生的、冰冷的一切准则。

公寓里那股标志性的、甜腻的黄油香气,此刻像浓雾一样包围着我,让我喘不过气。它不再是温暖的伪装,而是我堕落的背景音,每一丝甜味都像在嘲讽我内心的苦涩。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罪恶感和随时可能被揭穿的恐惧,像两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

就在我快要被这股窒息感吞噬时,手机响了。

屏幕上跳动的两个字,让我的心脏瞬间停摆——导师。

张立国的电话。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我深吸一口气,用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的手,划开了接听键,撒下了我职业生涯中第一个,也是最无耻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