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1页）

阿渔顺着洋流又漂了三天。

这三天里，她已经摸透了“顺势而为”的诀窍——洋流湍急时就放松身体“搭便车”，遇到漩涡就借着旋转的力道调整方向，甚至还能腾出手来，帮几只被垃圾缠住的小虾“解套”。背上的小海龟彻底把她当成了“移动沙发”，除了吃饭和偶尔探头看看风景，大多数时候都缩成一团睡觉，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可即便如此，呛水的滋味还是没躲过。

靠近岸边的海水依旧浑浊，虽然比工厂附近好上一些，但偶尔还是会有带着怪味的水流涌过来，冷不防就钻进她的嘴里。每次不小心被呛到，喉咙都会像被针扎似的疼，半天缓不过劲来。

“再坚持一下……”阿渔吐掉嘴里的沙砾，皱着眉看了看前方。海水的颜色似乎亮了些，但依旧是灰蒙蒙的，看不出什么希望。她摸了摸肚子，怀里最后一点从泉眼带出来的浮游生物卵已经吃完了，现在只能靠偶尔路过的小鱼虾充饥，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小海龟似乎被她的动作吵醒了，从她背上探出头，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脸颊，又朝着前方摆了摆鳍肢，像是在说“快到了”。

“你怎么知道？”阿渔戳了戳它的背甲，忍不住笑，“别是饿糊涂了，看什么都像有吃的地方。”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加快了些速度。毕竟，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想早点摆脱这呛人的海水。

就在她又一次被一股带着铁锈味的水流呛到，忍不住咳嗽时，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

不是渐变，是突兀的、像掀开了一层灰色幕布似的变化。

原本灰蒙蒙的海水，在她前方几十米处，突然变成了一片透亮的蓝。那种蓝不是浅滩的淡蓝，也不是深海的墨蓝，而是像一块被阳光洗过的蓝宝石，澄澈、明亮，带着一种能映出人心的干净。

阿渔的咳嗽猛地顿住，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饿出了幻觉，赶紧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那片蓝还在，甚至比刚才看得更清楚了。

阳光穿透水层，在那片蓝色的海水中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会跳舞的星星。光线能穿透的深度远超她的想象，几十米深的海底都看得清清楚楚，能看到成片的彩色珊瑚，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紫的像葡萄，在水流中轻轻摇曳，比她记忆里家园最繁盛时的珊瑚还要漂亮。

成群的鱼游过，鳞片闪着金属般的光泽，有带着条纹的石斑鱼，有像小扇子似的比目鱼，还有一群银色的小鱼，凑在一起像一片流动的云，从珊瑚丛里钻出来，又钻进海草里，热闹得像在开派对。

“这是……”阿渔的声音发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活了这么久（作为美人鱼），还从未见过这样干净、这样充满生机的海。

她试探性地往前游了几米，心脏“砰砰”地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每靠近一米，海水的颜色就更亮一分，空气里的异味也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清爽爽的咸腥味，像刚从礁石上晒干的海盐，干净得让她想大口呼吸。

当她的指尖终于触碰到那片蓝色海水的瞬间，她浑身一震。

没有刺痛，没有灼烧感，只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清凉，顺着指尖蔓延到全身。那感觉像是炎热的夏天喝了口冰泉水，又像是疲惫时泡进了温水里，舒服得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连尾鳍上残留的伤口都似乎不疼了。

是真的……不是幻觉！

阿渔再也忍不住，猛地加快速度，像一支银色的箭，冲进了那片碧海。

穿过灰色与蓝色的交界线时，她甚至能感觉到一种微妙的“阻力”，像是穿过了一层薄薄的膜。膜的这边是浑浊与死寂，膜的那边是澄澈与生机。

她在水里打了个转，兴奋得差点撞到一块彩色的珊瑚。

“小心点！”她赶紧稳住身形，对着珊瑚吐了个泡泡，像是在道歉。珊瑚似乎听懂了，枝桠轻轻晃了晃，像是在回应。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尾鳍，银白的鳞片在干净的海水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比在泉眼边时还要亮，之前脱落鳞片的地方，竟然长出了小小的新鳞，嫩粉色的，像贝壳里的珍珠。

她试着调动体内的净化之力，指尖泛起的白光比之前扩大了近三倍，周围的海水被净化得更加透亮，连带着一群好奇围过来的小鱼都欢快地打起了转。

“太好了……太好了！”阿渔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在水里旋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