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再遇熊帮(第4页)
她握着船桨的手很稳,手臂转动时,粗布袖口滑落半截,露出的小臂在月光下泛着冷白,桨叶入水的角度分毫不差,仿佛与这片湖水共生了数十年。
偶尔有浪头轻轻撞上船身,她脚下微不可察地一拧,船身便稳稳压住,连晃都不晃一下。
“快到了。”她忽然开口,声音被风滤得清冽,像山涧水打在石上。
温羽凡“嗯”了一声,低头看了看脚边的保温箱——红虫大概早就凉透了,可他没扔。
这箱子此刻和背上的鱼竿包一样,都是掩护,却也成了这趟离奇旅程的见证。
乌篷船渐渐放慢速度,船头轻轻撞上码头的石墩,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李玲珑收起船桨,竹桨靠在船舷上,发出“咔嗒”轻响。
温羽凡站起身,久坐的腿有些发僵,他下意识地捶了捶膝盖,动作里带着点随意。
背上鱼竿包时,帆布带勒在风衣上,刚好遮住背后武士刀的轮廓。
他又拎起那个装着红虫的保温箱,塑料提手在掌心勒出浅浅的印。
“多谢李姑娘一路送我到这儿。”他转头,目光落在李玲珑脸上。月光刚好漫过她的眉峰,把那双眼里的倔强照得清楚,“姑娘所托的铜镜,只要温某还有一口气在,便绝不会落入旁人之手。”
这话不是客套,他说的时候,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保温箱的提手,指节泛白。
李玲珑双手在身前轻轻一抱,算是回礼。
她没说“多谢”,只是点了点头,目光在他背后的鱼竿包上顿了半秒,又落回他脸上,带着点说不清的深意:“温先生一路保重。江湖路险,多留个心眼。”
“那有缘再见了。”温羽凡笑了笑,这笑意里没了宴席上的戒备,多了点江湖儿女的坦荡。
他后退半步,左脚在船板上轻轻一点,借着这股力道纵身跃起,风衣下摆被夜风掀起个利落的弧度,像只掠过水面的鸟,稳稳落在码头上。
鞋底落在水泥地面上发出“笃”的轻响,夜露浸过的石板凉得刺骨,瞬间驱散了坐船时的昏沉。
岸边的垂柳被风推得簌簌作响,枝条扫过码头上的石桩,像是谁在低声絮语。
洞庭湖的风裹着水汽扑过来,带着点水草的腥甜,撩得他额前的碎发乱晃。
不远处的岳阳楼彻底浸在黑暗里,飞檐的轮廓愈发模糊,倒真像个沉默的巨人,把这片夜色拢在怀里。
温羽凡深吸一口气,拎着保温箱,背着鱼竿包,一步步往码头外走。
路上只有他的脚步声,和风吹柳叶的沙沙声,在这空无一人的夜里,格外清晰。
然而他还没走出七步,耳畔突然炸响一连串细密的脆响。
“叮——叮——叮——”
连续十声锐鸣像生锈的钢针狠狠扎进耳膜,每一声都带着机械特有的冷硬质感,在寂静的码头上空反复回荡。
声波撞在货柜的铁皮上,反弹出更尖锐的颤音,惊得檐角的夜鹭扑棱棱飞起,翅膀划破月色的瞬间,投下片仓皇的黑影。
温羽凡的太阳穴突突狂跳,后颈的汗毛“唰”地竖成钢针,连呼吸都跟着滞涩了半秒。
这绝非偶然——码头上空无一人,此刻的死寂里,任何机械音都像举着明火的信号弹。
他猛地顿住脚步,瞳孔在月色下缩成针尖。
视网膜上还残留着岳阳楼飞檐的剪影,此刻却被突如其来的危机感冲刷成空白。
右手下意识往背后探去,帆布剑袋的粗糙纹理擦过指腹时,左手已将保温箱狠狠掼在地上。
“哐当!”
塑料箱体撞在水泥地面上裂出蛛网纹,半盒冻僵的红虫从缝隙里滚出来,在惨白的月光下蜷成暗红的小团。
其中几只被箱体压碎,浆汁混着冰碴溅在他的靴底,黏腻的触感透过皮革渗进来,像沾了块没擦净的血污。
他的指节扣住武士刀刀柄的刹那,丹田处的内劲骤然翻涌。
那股力道顺着脊椎往上窜,撞得肩甲骨发麻,刀柄的冰凉顺着指缝往骨髓里钻,缠在柄上的防滑绳磨得掌心发烫。
他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连手背的青筋都绷成了蚯蚓状,在灯光下突突跳动。
一股森冷的杀意从他周身弥漫开来,像湖面突然凝结的薄冰,瞬间冻结了周遭的空气。
码头上的夜风仿佛都被这股气息逼退,柳树枝条停止了摇晃,叶片上的露珠悬在尖端迟迟不肯坠落,连浪涛拍岸的声响都低了八度,像是被扼住喉咙的呜咽。
就在这时,左前方的货柜阴影里闪过五道寒芒。
那阴影是码头最深处的死角,平时堆着废弃的渔网和生锈的铁锚,此刻却像头张开嘴的巨兽,吐出淬毒的獠牙。
“咻——咻——”
破空声尖锐得像玻璃划过金属,五支弩箭拖着淡蓝色的尾焰,在月色里拉出歪斜的光轨。
箭头淬过的幽蓝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温羽凡的身影突然模糊。
黑风衣下摆被骤然爆发的内劲掀起,像展开的蝙蝠翼,衣料摩擦空气发出“嘶嘶”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