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再遇熊帮(第3页)
他握住刀柄的刹那,手臂上的肌肉贲张起来,把黑色夜行衣的袖子撑得鼓鼓囊囊,仿佛随时会裂开,竟不闪不避,握着长刀迎着剑气冲了上去。
“铛——!”
金铁交鸣的脆响刺破耳膜,比任何惊雷都刺耳。
长剑与长刀在半空悍然相撞,迸发的火星像骤雨般泼洒下来,有的落在石板上烫出焦痕,有的溅在旁边厮杀者的衣襟上,吓得人猛地后缩。
李蛟的剑招骤然加快。
他手中的“隐龙剑”泛着幽蓝的寒光,像握着一团流动的光,剑尖在熊千仇周身织成密不透风的网。
左剑虚晃逼喉,右剑斜劈肋下,紧接着手腕翻转,剑尖突然下坠,擦着熊千仇的膝盖划过——每一剑都快得像闪电,角度刁钻得让人防不胜防。
剑风带着破空的锐啸,卷起地上的血珠,在两人之间凝成一道旋转的红雾。
“太慢了!”熊千仇的吼声里满是嘲讽。
他竟不怎么挪动脚步,只凭着手臂的巨力挥刀格挡。
宽厚的刀身像面铁壁,将所有剑尖都挡在半尺之外。
“哐!哐!哐!”连续的撞击声密集得像鼓点,震得周围的人耳膜发麻。
他每劈出一刀都带着崩山裂石的力道,刀风扫过之处,空气仿佛被劈开,连旁边两名缠斗的黑衣人和蛟龙帮众都被掀飞出去,撞在门柱上昏死过去。
然而不过十几个回合,“隐龙剑”的锋芒便撕开了长刀的破绽。
李蛟手腕急转,剑尖顺着刀身斜滑而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柄陪伴熊千仇半生的长刀竟被从中斩成两段,断刃带着呼啸飞射出去,深深钉进旁边的酒坛里,溅起满地碎瓷。
熊千仇握着半截刀柄,愣了半秒,随即重重叹了口气,那口气里裹着真切的惋惜:“这刀陪了我半辈子,胜似我的兄弟至亲。你毁了它,得赔,用命赔。”
李蛟剑锋直指他的咽喉,眼底寒光凛冽:“没了兵器,今天该留下命的是你。”
熊千仇却突然笑了,笑声粗嘎得像生锈的铁片摩擦。
他猛地扔掉手中的断柄,双手握拳,指骨捏得“啪啪”作响,指节泛出青白:“谁告诉你,老子只会用刀?”他的肌肉骤然绷紧,原本就壮硕的身躯仿佛膨胀了一圈,“老子的拳头比刀强!”
话音刚落,一股磅礴的气势从他体内喷涌而出,地面的石板竟被震得微微发颤。
那是「内劲七重」的威压,像无形的巨石压向四周,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这股气势,比传闻中整整高出了两个境界!
李蛟瞳孔骤然收缩,握着剑柄的手猛地一紧:“什么!你竟然内劲七重了!”
熊千仇没再废话,右脚猛地蹬地,青石板应声碎裂。
他的身影如出膛的炮弹般冲出,砂锅大的拳头带着撕裂风的锐响,直捣李蛟面门——用最蛮横的拳头,回答了所有质疑。
而此时的他们身边的战场也早已成了绞肉机。
一个蛟龙帮帮众被三名黑衣人逼到墙角,他背靠着滚烫的墙壁,手中短刀已卷了刃,却仍嘶吼着挥砍,直到一把匕首从肋下刺入,他低头看着露出的刀尖,眼睛瞪得滚圆,最后一丝力气化作一声不甘的闷哼,重重倒在地上。
另一边,穿黑衣的刺客借着同伴的尸体作掩护,匕首从靴筒滑入手心,猛地刺向蛟龙帮弓弩手的后心。
那弓弩手刚射出一箭,箭头还带着血珠,身体却突然僵住,他缓缓转身,看着刺客狰狞的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最终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栽倒,鲜血顺着箭杆滴落在自己的弓上,染红了缠在上面的防滑绳。
更远处,有人抱着对手滚在血泊里。
指甲抠进对方的眼眶,牙齿咬着对方的耳朵,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也有人被砍掉了手臂,却拖着残躯扑上去,用断腕处的血抹向敌人的脸,在对方惨叫的瞬间,用最后一点力气将短刀送进其小腹。
鲜血顺着兵器不断滴落,在青石板上汇成蜿蜒的小溪,又聚成一滩滩殷红的血泊。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混着被火焰烤焦的皮肉味,黏在每个人的鼻尖上,像化不开的浓痰。
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的金铁声、火焰爆裂的噼啪声……无数声音交织在一起,在隐蛟岛的夜空下盘旋,像一首写给死亡的狂想曲,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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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篷船像一片被夜色浸软的墨纸,在洞庭湖面上缓缓铺展。
船桨没入水中时带起细碎的银亮,搅碎了满湖的月色,又随着桨叶抬起缓缓合拢,像从未被惊扰过。
温羽凡坐在船头的竹凳上,后背抵着微凉的竹编船篷。
他没说话,只是望着远处岳阳楼的轮廓,飞檐的剪影浸在灰蓝的雾霭里,像幅被打湿的水墨画。
他的掌心无意识地蹭过腰间,那里贴身藏着的铜镜隔着布料硌着皮肉,凉得像块冰,却又烫得他指尖发颤。
这一路从隐蛟岛逃出来的画面在脑子里翻涌:左少秋窗台上的戏谑、岩壁上那只憨气的小鸡涂鸦、李玲珑握桨时发白的指节……
江湖的乱麻缠得更紧了。
船尾传来桨叶破水的轻响,规律得像秒针在走。
李玲珑站在那里,斗笠早就摘了,长发被夜风掀起几缕,贴在颈侧。
她握着船桨的手很稳,手臂转动时,粗布袖口滑落半截,露出的小臂在月光下泛着冷白,桨叶入水的角度分毫不差,仿佛与这片湖水共生了数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