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巴陵全鱼席(第4页)
这句话刚落,宴会厅里的喧闹像被掐断的琴弦,戛然而止,只剩下水晶灯折射的光斑在红木桌面上轻轻晃。
穿皮夹克的壮汉举到半空的酒杯悬着,酒液在杯里晃出小小的漩涡;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手指停在手机屏幕上,正要发出去的消息卡在了输入框。
“唰……”
全场的灯光突然齐刷刷熄灭。
黑暗像被打翻的墨汁,瞬间漫过每个角落。
有人低呼一声,有人下意识摸向腰间的武器,金属碰撞的轻响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温羽凡的手也往背后的剑袋挪了挪,指尖触到帆布下冰凉的刀柄时,听见身边传来玉镯碰撞的脆响——是穿月白旗袍的女子在紧张地绞手。
就在这时,“嗡”的一声轻响,一道雪亮的光束从舞台上方射下来,像把锋利的刀劈开了浓稠的黑暗,精准地打在刚降下的幕布上。
光束边缘还带着淡淡的光晕,把幕布上的蛟龙暗纹照得支离破碎。
幕布上亮起的画面带着监控录像特有的模糊,边缘还飘着细碎的雪花噪点。
画面里是座老祠堂,供桌摆着褪色的红绸,中央端端正正放着枚青铜古镜。
镜面泛着青幽幽的光,像浸在深水里的玉,烛火在镜面上晃出细碎的金斑,隐约能看见镜缘刻着的云纹,纹路里积着经年的包浆,透着股沉甸甸的古意。
“三日之前。”李蛟的声音在黑暗中炸开,比刚才沉了八度,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不住的颤——不是害怕,是愤怒,“我李家世代相传的这枚铜镜,竟被不知天高地厚的宵小之辈给盗走了!”
“嗖!”
画面里一道黑影突然窜出来,快得像被风吹动的墨点,带起的气流掀得供桌红绸轻轻飘了下。
监控的帧率显然跟不上这速度,黑影掠过的地方拖出一串模糊的残影,等画面稳定时,供桌上的青铜古镜已经没了踪影,只剩下烛火在空荡荡的桌面上方跳。
紧接着,画面切到祠堂外的监控,角度歪歪扭扭的,显然是藏在树杈里的隐蔽摄像头。
还是那道黑影,这次看得稍清楚些。
那人穿件深色外套,身形瘦得像根竹竿,翻墙时脚尖在砖缝上只点了下,整个人就像片纸似的飘了过去,落地时连草叶都没惊动。
“这枚铜镜。”李蛟的声音里突然掺了点哽咽,光束照亮他紧抿的嘴角,“虽非价值连城,却是我李家从道光年间传下来的物件。镜背刻着我李氏先祖的手书,镜缘的云纹是我太爷爷年轻时亲手补的……”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本是要作为小女的嫁妆,让她带着李家的根,嫁入洪门。”
幕布上的画面开始循环播放,黑影盗镜的瞬间像扎眼的刺,一遍遍地戳在众人眼里。
青铜古镜的青光、黑影的残影、烛火的晃动,在雪亮的光束里交替闪现,把宴会厅的沉默拉得越来越长。
“啪。”
灯光突然全亮了。
刺目的光线让不少人下意识眯起眼,适应了几秒才看清彼此的脸。
穿月白旗袍的女子脸色发白,玉镯转得飞快;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幕布和李蛟之间来回转;
后排有人忍不住摸了摸口袋里的钱袋,指节敲着布面发出轻响。
窃窃私语声像雨后的蘑菇,突然从各个角落冒出来。
“看着像内家身法啊……”
“这速度,至少是内劲四重吧?”
李蛟往前跨了一大步,玄色长衫的下摆扫过舞台地板,金线蛟龙仿佛被这动作惊醒,鳞片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他的目光像鹰隼似的掠过高矮胖瘦的宾客,声如洪钟撞在每个人的耳膜上:“今日,我蛟龙帮在此郑重悬赏——寻回这枚铜镜者,赏一百万现金!若能擒获盗镜之人,另加五十万!”
“轰!”
宴会厅像被投进了颗炸雷。
穿皮夹克的壮汉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叮当乱响,眼里的光亮得像要烧起来;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飞快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飞快,大概是在查铜镜的下落线索;
连那个一直沉默的刀疤脸,也猛地抬起头,嘴角咧开道狰狞的缝——那是贪婪的模样。
有人偷偷交换眼神,眼神里的算计像火星子似的碰在一起;
有人低头掰着手指,算着寻镜的成本和收益;
还有人摸了摸腰间的武器,指节泛白的力道像是已经握住了那沉甸甸的赏金。
这潭水,看来要更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