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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天下之睚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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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一路向东(第7页)

旧头盔撞在桶壁上弹了弹,滚到一堆废纸箱旁边。

路过的环卫工瞥了一眼,见是个破头盔,也没在意,推着车慢悠悠走了。

他拎着新头盔继续往前走,银灰色的外壳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风从街对面吹过来,掀起他风衣的一角,仿佛真要借着这顶新头盔,把过往那些沾满尘土与硝烟的痕迹,都轻轻掸掉似的。

……

按照常理,光天化日之下,杀手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正午的阳光把柏油路晒得发软,空气里浮动着麻辣烫的牛油香与梧桐叶的青涩气,穿校服的学生抱着冰汽水跑过,塑料瓶在手里晃出细碎的响……

这样的时刻,连吵架都显得不合时宜,更别说淬了寒光的刀刃。

然而当温羽凡左手拎着银灰色新头盔,踩着树荫在人行道上晃悠时,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流突然撞进鼻腔。

不是烤肉摊的孜然,也不是环卫工洒水车带起的土腥,而是种混合着廉价洗衣液与汗酸的味道,像块湿抹布猛地糊过来。

下一瞬,劲风已到眼前。

穿套头卫衣的青年像颗被弹射的石子,帽檐压得几乎遮住眼睛,冲锋的势头带着股不顾一切的狠劲。

就在两人距离缩到半臂的刹那,他藏在袖子里的手猛地弹出,一柄折叠匕首在阳光下划出冷亮的弧线,直刺温羽凡的小腹——那里是最柔软的要害,也是寻常人反应最慢的死角。

那瞬间空气仿佛被捏成了硬块。

卖冰棍的老太太摇着蒲扇的手顿在半空,电动车鸣笛的“嘀嘀”声卡在喉咙里,连街角大屏幕播放的促销广告都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

行人的喧闹突然退成模糊的背景音,只剩下匕首划破空气的“咻”声,尖锐得像根针要刺破耳膜。

温羽凡的步伐没丝毫停顿,甚至没低头看那柄刀。

风衣下摆随着步子轻轻扫过地面,带起几粒被晒得发烫的沙砾。

卫衣青年的瞳孔在那一秒缩成针尖。

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指节抵着匕首柄,骨头都在发颤。

他已经能想象刀刃没入皮肉的滞涩感,想象那一千万悬赏化作存折上的数字。

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疯狂上扬,喉咙里涌上野兽般的嘶吼,却在舌尖被硬生生憋成个破风箱似的抽气声:“成……成功了!一千万是我的了!”

“算了吧,兄弟。”温羽凡的声音像片羽毛擦过青年耳畔,带着点惋惜,尾音被风吹得散了些,“这笔钱不是你能挣的。”

两人错身的刹那。

“滋……”

不是皮肉被刺穿的闷响,而是金属被强行弯折的脆响,像有人用手生生掰断了钢筋。

卫衣青年的笑容僵在脸上,狂喜瞬间被冻结。

他下意识低头,匕首还攥在手里,却连半星血迹都没沾。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那柄早上刚磨过的匕首尖,此刻正以一个诡异的九十度角弯着,寒光褪去的地方泛着青黑,像根被随手掰弯的铁丝,连最锋利的刃口都卷成了锯齿状。

冷汗“唰”地从后颈淌下来,顺着脊椎沟钻进衣领,把卫衣里子浸出片深色。

双腿突然像灌了铅,膝盖发软得要跪下去,手里的匕首再也攥不住,“当啷”一声砸在滚烫的地面上。

金属与柏油碰撞的瞬间,迸出几粒细碎的火星,像垂死的萤火虫闪了闪就灭了。

他僵在原地,帽檐滑到鼻尖,露出张满是青春痘的脸。

路人谁也没多看他一眼:提着菜篮的大妈正念叨着猪肉涨价,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棉花糖跑过,糖丝在阳光下拉出透明的线,连骑电动车的外卖员都只是按了声喇叭,绕过他继续往前冲。

温羽凡的背影已走出三米远,银灰色头盔在臂弯里轻轻晃,风衣下摆扫过一个丢弃的矿泉水瓶,瓶身滚了滚,滚到了马路上,又被路过的汽车轮胎压得扁平。

他混在涌动的人潮里,步频不快不慢,像滴墨融进清水,没留下半点痕迹。

只有路边的梧桐树还在沙沙作响,叶片被风掀得翻转,露出背面灰白的绒毛,仿佛刚才那三十秒的惊心动魄,不过是夏日午后一场被阳光晒化的荒诞梦。

午后的阳光确实像融化的蜜糖,稠稠地淌过苍溪县城的大街小巷。

透过枝叶交错的梧桐冠,碎金似的光斑在温羽凡肩头跳荡,顺着他黑色风衣的褶皱滑下来,在地面拼出流动的图案。

新头盔的磨砂质感蹭着掌心,带着点机器切割后的冷意,倒和这暖烘烘的天气形成奇妙的平衡。

他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坐下,木质椅面被晒得微微发烫,像块温吞的烙铁贴在后背上。

不远处的喷泉池里,几个小孩正用网兜捞蝌蚪,塑料凉鞋踩过水洼,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亮成星子。

卖氢气球的老汉推着三轮车走过,“叮当”的铜铃声混着蝉鸣漫过来,把空气泡得软软的。

温羽凡合上眼,任由风掀起额前的碎发。

风里有青草的淡香,有远处花店飘来的玫瑰甜,还有老太太扇子里摇出的薄荷味,像只无形的手,轻轻揉着他紧绷的太阳穴。

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胸腔起伏的节奏和着喷泉滴落的“嗒嗒”声,在这人声鼎沸的角落里,圈出一小块独属于他的宁静。

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声音,平稳得像公园那座老摆钟,滴答,滴答,计算着日光西斜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