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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天下之睚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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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一路向东(第5页)

塑料棚子下支着几张油腻的折叠桌,炒锅里的辣椒“滋啦”炸开,混着孜然和羊肉的香气扑面而来,勾得胃里一阵翻腾。

他选了张靠马路的桌子坐下,把黑色头盔往桌角一搁。

那头盔上的划痕在昏黄的灯泡下格外显眼,像张写满故事的脸。

“来两碗麻辣香锅,微辣就行。一碗打包,一碗这里吃。”他朝灶台后系白围裙的老板喊,声音里带着点刻意的沙哑。

邻桌的三个卡车司机正围着个搪瓷盆喝酒,劣质白酒的气味飘过来,混着汗味和烟味。

其中一个络腮胡拍着桌子笑,声音大得盖过了炒勺碰撞声:“那夜总会的小妞……”话没说完就被另一个打断,“别提那没用的,听说没?暗网上挂了一千万,悬赏个叫温羽凡的。”

“温羽凡”三个字像根针,刺破了周遭的嘈杂。

温羽凡夹着土豆片的筷子顿了顿,麻椒的麻劲刚窜上舌尖,他缓缓抬头,目光越过蒸腾的热气,正好撞上斜对面那个刀疤脸的视线。

那人左眉上方的疤像条狰狞的蜈蚣,此刻正拧着眉打量他,眼神里的狐疑像探照灯似的扫过来。

温羽凡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模糊的笑,把土豆片送进嘴里,故意嚼得“咔嚓”响。

离开时,老板把打包好的麻辣香锅塞进红色塑料袋,结打得很紧,可油汁还是顺着袋角往下渗,在他手背上留下片黏腻的黄。

摩托车再次启动时,那袋子被他系在后货架上,风一吹就左右摇晃,里面的汤汁跟着晃出细碎的声响,像谁在低声呜咽。

他沿着国道向东开,每个红绿灯前都停得格外久,直到路口的监控摄像头把他的侧脸拍得清清楚楚——风衣的领口、头盔的角度。

路过废品回收站时,他减速拧动车把,红色塑料袋在空中划出道弧线,“啪”地落进铁皮垃圾桶。

袋口散开的瞬间,几滴油汁溅在堆积的废报纸上,很快晕开片深色的渍。

温羽凡没回头,油门拧到底,摩托车的轰鸣在夜色里撕开道口子,只留下那袋还在微微发烫的麻辣香锅,在堆废品里慢慢冷却,像个被遗弃的诱饵。

夜像被打翻的墨汁缸,浓稠的黑顺着山脊漫下来,把整条盘山公路泡成了深不见底的砚台。

月光被云层撕成碎银,勉强在路面上拼出蜿蜒的轮廓。

那路像条被踩伤的蛇,扭曲着往山深处钻,每转一个弯,坡度就陡得更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一头扎进谷底的黑暗里。

温羽凡在观景台捏下刹车时,刹车片与轮毂摩擦的尖啸像被掐住喉咙的野兽在嘶吼,火星子顺着轮胎边缘溅出来,在地面灼出转瞬即逝的红点。

岩石缝隙里的夜枭被这动静惊得扑棱棱飞起,翅膀带起的风卷着松针落下,砸在头盔上发出细碎的响。

它盘旋半圈,黄澄澄的眼睛在夜色里亮了亮,像是在打量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随即拍着翅膀消失在更深的黑暗里。

远处巴中市的灯火被山雾滤得只剩朦胧的光斑,星星点点缀在墨色的天幕下,像谁把碎钻撒在了浸了水的黑布上,明明灭灭地跳着。

风从峡谷里钻出来,带着松脂的冷香和岩石的潮气,刮在脸上像细沙在蹭。

温羽凡摸出手机,屏幕的光在他眼底投出片冷白。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顿了顿,指腹的薄茧蹭过冰凉的玻璃,才点开霞姐的对话框。

编辑框里的光标一下下跳着,快得像他胸腔里擂鼓的心跳。

最终他指尖落下,敲出一行字:「已过三溪口,明日正午到苍溪」。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屏幕震了震,像块投入深潭的石子。

他清楚霞姐此刻正带着金满仓往京城赶,为了避开追踪,手机早该关了。

这条消息从来就不是给他们看的……

发送成功的提示音还没消散,山谷里就滚来一阵汽车引擎的低吼。

那声音起初像远处闷雷,渐渐变得清晰,带着金属摩擦的嘶鸣,却在前方某个弯道突然掐断,像头潜伏的巨兽悄无声息地藏进了黑暗,只留余震在空气里荡。

温羽凡重新扣上头盔,陈旧的皮革蹭着下颌,混着铁锈和汗渍的味道钻进鼻腔。

他故意拧了两把油门,摩托车引擎立刻爆发出撕裂空气的咆哮,排气管喷出的蓝烟在身后扯出扭曲的尾巴,震得悬崖边的碎石簌簌往下掉,砸在谷底的灌木丛里发出稀稀拉拉的响。

车头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下盘山公路时,观景台的指示牌在后视镜里缩成个模糊的黑点,「前方施工」的警示灯还在明明灭灭地闪,红黄绿三色交替着映在岩壁上,像死神眨动的眼睛。

轮胎碾过一枚尖锐的石子,迸出的火星腾空而起,照亮了路边的里程碑。

「k137+450」的数字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却在那瞬间的光亮里看得真切。

温羽凡反手摸了摸背后长条状的包裹,米袋包装下武士刀的轮廓硌着掌心,他嘴角勾起抹冷峭的笑,藏在头盔里,只有眼角的纹路透出几分锋芒。

行至一个急弯,他猛地压下车身,同时猛拧油门,后轮在柏油路上划出道漆黑的弧线,橡胶燃烧的焦味混着尘土扬起来。

扬起的碎石噼里啪啦砸在山壁上,惊得几只夜虫扑棱棱飞起来,撞在车灯的光柱里,像被点燃的灰烬。

这一夜,摩托车的车灯像柄不断挥舞的利剑,刺破了十七个隧道的黑暗。

隧道里的回声把引擎声放大了数倍,震得耳膜发麻,车身上的铁锈被颠簸得簌簌往下掉。

四十二处减速带被碾过时,车身腾起又落下,震得油箱里的汽油晃出白沫,连带着他的骨头都像在咯吱作响。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黎明前的薄雾像纱幔漫过苍溪县界牌时,「东」字的笔画在初升的太阳下被镀上层金红,边缘的锈迹都透着暖意。

温羽凡摘下头盔,晨风吹乱他汗湿的头发,额前的碎发黏在皮肤上,带着露水的凉。

身后隐约传来汽车喇叭声,短促而尖锐,像猎人追踪猎物时吹响的号角,不远不近地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