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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天下之睚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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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兽医赵大爷(第4页)

霞姐连忙摆手,手心都沁出了汗:“那可不行啊大爷,哪能白让您受累。您这草药是采的,可力气不是白来的啊。”

老人正弯腰从药斗里抓一把深绿的艾草,指尖沾着的药粉簌簌落在粗布围裙上,像撒了层绿霜。

“嗨,这些艾草、接骨草,后山上一丛丛的,随手就能薅一把,要啥本钱?”他把草药往牛皮纸包里抖,干枯的草根蹭着纸壁,发出“沙沙”的轻响,“山里人讲究个互帮衬,当年我儿子发烧,还是路过的驴友背着去的镇上呢。”

温羽凡往前又挪了半步,肩膀都快挨着药柜了,语气急得像要冒火:“那也得费功夫不是?要不这样,大爷,我给您干活抵债?劈柴、挑水,啥重活都行。”

霞姐跟着往前凑了凑,挽起的袖口露出细白的手腕,脸上笑盈盈的:“是啊大爷,让我们干点啥心里才踏实。不然这药敷着,都觉得烫得慌。”

赵大爷往纸包里抖丹参的手忽然停住,转过头时,叼在嘴角的烟锅差点滑下来。

他瞅着眼前这两个急着表决心的年轻人,皱纹堆起的眼角忽然漏出点笑纹,像冻住的河面裂开道暖缝。

“成啊。”他冲温羽凡扬了扬下巴,语气里带着点长辈对晚辈的亲昵,“那小子,去把东墙根的柴垛劈成细条,码齐在屋檐下,够我烧到秋收才好。”

又转向霞姐,旱烟杆往堂屋侧门一指:“闺女会动火不?厨房出门左转,灶台上有刚摘的豆角,中午就看你的了。”

温羽凡立刻应声,声音脆得像敲在石板上:“好嘞!”转身就往院里走,脚步都带着股利落劲儿。

霞姐往板凳上一甩帆布包,“啪”地拍了下胸脯,“您就瞧好吧!”她把袖口挽得更高,露出白净的小臂,脸上的自信快溢出来了,“我可是轻易不下厨,今儿露一手,保准香得你们舔盘子。”

金满仓看两人都有活干,急得单腿支着板凳想站起来,结果牵动了伤腿,疼得“嘶”了一声:“那我呢?我干啥?”

温羽凡转过身时顺手往他好腿上轻踢了一下,鞋底蹭过布面发出“噗”的一声,眼里的笑里裹着点疼惜:“你个发着烧的瘸子,老实待着养伤就是最大的贡献。”说完转身进了院子。

留下的金满仓在那儿撇着嘴,却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

八仙桌的木棱被岁月磨得发亮,四条方腿稳稳扎在青砖地上,将四人框在各自的角落。

正午的日头透过窗棂斜切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把两只瓷碟里的东西照得愈发扎眼。

那本该是炒豆角和煎鸡蛋的玩意儿,此刻黑乎乎地蜷在盘底,边缘还凝着焦硬的壳,像是被谁把灶膛里的火全泼了上去。

饭点早过了,桌上的碗筷摆得整整齐齐,却没谁动第一下。

空气里飘着股淡淡的焦糊味,混着赵大爷旱烟的余韵,压得人喉咙发紧。

院角的黑子不知被什么惊了,隔会儿就“汪”一声,吠声撞在土墙上弹回来,倒让这沉默更显滞重。

金满仓之前吃了赵大爷抓的药,刚在里屋歇了半个钟头,额头上的虚汗收了些,肚子却不争气地叫起来。

可他盯着那盘看不出原色的“炒豆角”,筷子在指间转了两圈,终是没敢落下,喉结滚了滚开了口:“霞……霞姐啊……您这两个菜什么讲究啊?”他刻意拖长了调子,眼角往碟子里瞟,“这菜名是叫‘孙猴子七进七出火焰山’吗?”

话里的调侃像颗小石子投进死水,霞姐猛地抬头,半边脸颊还沾着块灰黑的锅底印,看着像只花脸猫。

霞姐下意识往脸颊摸了把,指尖沾着的锅底灰蹭成了更显眼的黑印。

她本想瞪回去,可对上金满仓那双写满“不敢动”的眼睛,气势先泄了半截,肩膀微微垮下来:“能怪我吗?那土灶跟城里的煤气灶能一样?火门一打开就跟喷火龙似的,我紧着往灶膛里添柴,它偏就烧得没边没沿……”

话音未落,对面的赵大爷端起粗瓷碗,用筷子扒了口饭。

米粒一半白一半焦,还混着几粒黑乎乎的锅巴,他刚嚼两下,眉头就拧成了疙瘩,“噗”地一声把饭吐回碗里。

白瓷碗衬得那些焦米格外刺目,像撒了把碎煤渣。

老人放下碗,指节轻轻敲了敲桌沿,喉间叹出的气带着点说不清的无奈,像是在叹这饭,又像是在叹这乱糟糟的局面。

霞姐的耳尖“腾”地红了,好在脸上的煤灰遮得严实,倒没被人瞧出破绽。

她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碗里的饭粒,长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上投出片浅影,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碗沿的小豁口,心里头跟打翻了调味瓶似的,酸溜溜的全是愧疚——说好露一手,结果差点把人家厨房给烧了。

桌下的黑子突然呜咽了一声,是温羽凡用筷子夹了块“不明物体”递到它鼻子前。

那东西黑得发亮,还带着点焦脆的边,黑狗凑过去嗅了嗅,鼻子抖了抖,尾巴“唰”地夹到两腿间,夹着尾巴往八仙桌底缩得更深了,像是怕那玩意儿会突然炸开来。

温羽凡看着狗的反应,嘴角忍不住翘了翘,抬眼冲众人扬了扬下巴:“要不,晚上还是我来吧。”他用筷子轻轻戳了戳碟子里的碳化物体,那东西硬得能当凶器,“我虽说炒鸡蛋能炒成蛋花汤,番茄炒蛋能做成番茄蛋汤,但至少能咽,不至于让大家对着桌子练辟谷。”

他语气里的轻松像阵微风,吹散了些尴尬。

其实温羽凡从前也是个厨房杀手,还是在觥山那会儿,顿顿吃压缩饼干和罐头,才琢磨着学做饭。

他是跟酒鬼前辈学的做饭。

酒鬼喝多了就把炒勺塞给他,说“想练掌法先练翻勺”,结果一锅青菜炒成翡翠色的糊糊,倒让他摸透了火候的脾气。

这话一出,赵大爷先笑了,烟锅在桌沿磕了磕,火星子溅起来又灭了:“行啊,晚上让这小子露一手。”他又转向霞姐安慰,“丫头也别难为情,谁还没个第一次。”

霞姐这才抬起头,脸上的煤灰沾着点笑意,看着倒比刚才生动多了。

金满仓也跟着笑,笑得牵动了腿上的伤,“嘶”了一声又赶紧收住,却把桌上的沉默彻底冲散了。

阳光透过窗棂慢慢挪着,在四人脚边织出暖融融的网,连空气里的焦糊味,似乎都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