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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天下之睚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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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兽医赵大爷(第3页)

“大爷,这是周婶让给您捎的。”她的笑意漫到眼角,睫毛在阳光下投出浅影,递纸包的手微微前倾,指腹还沾着点刚才剥冰糖时蹭到的糖霜。

赵大爷用夹着烟锅的手接过去,铜烟锅上的包浆在光线下泛着琥珀色的亮。

他没立刻打开,先把纸包凑到鼻尖,深深吸了口气,喉结动了动,像是把那股香气都咽进了肚里。

“嗯,周老婆子藏的好东西。”他的指腹在纸包上慢慢摩挲,粗粝的纹路蹭过牛皮纸,发出沙沙的轻响,“这烟丝得阴干了三年往上,才出这股子绵劲儿。”

说着便转身往柜边走,拉开抽屉时,木轨发出“吱呀”一声,他把纸包轻轻放进去,特意垫在块蓝印花布上,活像在安放什么稀世珍宝。

“让他坐那儿。”赵大爷抬手指向靠墙的长板凳,烟杆往半空顿了顿,铜烟锅的火星抖落两点在青砖上。

那板凳是老松木的,长近两米,表面被磨得发亮,木纹里嵌着点深褐色的油渍,边角处还留着几道被农具磕出的浅痕。

温羽凡将金满仓往下放时,手臂肌肉绷得发紧。

他先让金满仓的好腿挨着凳边,再慢慢调整伤腿的角度,确保膝盖不打弯,夹板边缘避开凳角的毛刺。

“慢点。”霞姐也连忙过来帮一把手。

“咔嗒”一声,金满仓的伤腿落在凳面上,粗粝的木板硌得人发疼,他却咬着牙没吭声,只是额角的冷汗又沁出了一层。

赵大爷走过来,没先碰伤腿,而是用指尖绕着绷带尾端的麻线结转了两圈。

他轻轻一扯,“嗤”的一声,沾着草屑的纱布松了松。

他把铜烟锅斜叼在嘴角,烟雾顺着皱纹往上飘,眼神却像锥子似的扎在伤腿上,从脚踝扫到膝盖,连纱布边缘沾着的草屑都没放过。

“小诊所包的吧?”他突然开口,烟锅在嘴角颠了颠,“绷带扯得太急,勒着血脉了。”他伸出拇指按了按纱布边缘,“药也用错了,这黄药水除了看着干净,治跌打损伤还不如灶心土管用。”语气里没带半分情绪,却像把钝刀,精准剖开了包扎里的敷衍。

温羽凡干笑两声,手在裤缝上蹭了蹭:“呵呵,确实是……路边找的小诊所。”喉结滚了滚,没敢多说。

麻线结被赵大爷一圈圈解开,沾着血渍的纱布松垮垮垂下来。

当最后一层纱布落下,金满仓腿上那片泛着青黑的肿胀彻底露出来——皮肉高高隆起,像发面发过了头,几道青紫的瘀痕从膝盖往下蔓延,在小腿肚上拧成狰狞的团。

赵大爷捏着烟锅的手指猛地顿住,原本眯着的眼睛倏地睁开,锐利的光扫过那片肿胀。

他往伤处凑了凑,烟锅里的火星几乎要燎到金满仓的裤腿:“这不是摔的——是被人用硬家伙打断的吧?”

温羽凡的脸“唰”地白了,刚要张嘴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

金满仓嘴角的笑僵在脸上,下意识想往后缩,可腿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反倒更显狼狈。

还是霞姐反应快,她往前凑了半步,脸上的笑像朵突然绽开的花:“大爷您真是神了!这都能看出来?”声音脆生生的,带着点刻意拔高的敬佩,“就凭这眼力,比县城医院的大夫强十倍!”

“是啊是啊!”金满仓连忙接话,疼得发颤的声音里挤出几分讨好,“神医!您这是神医的眼力啊!”

他想往前凑,却忘了腿伤,一动又是阵抽痛,疼得他“嘶”了一声,脸上的笑更显古怪。

赵大爷被那几句带着热乎气的奉承烘得心里舒坦,烟锅在指间慢悠悠转了半圈,铜锅沿磕着掌心的老茧,发出细碎的响。

他微微颔首,眼角的皱纹像被风拂过的稻浪般舒展开,藏在皱纹里的目光亮了亮——那是被人瞧得起的得意,混着几分“我是谁啊”的自豪。

烟锅里的火星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颤,在堂屋昏黄的光线下,映得他胡茬上的白霜都泛着暖融融的光。

没等温羽凡他们绞尽脑汁编说辞,赵大爷的目光已经在金满仓渗血的纱布上打了个转,又落回温羽凡磨破的鞋帮,喉间发出一声了然的轻哼:“欠了钱被人追债了吧?”

那语气笃定得像在说“天要下雨”。

烟锅往门框上磕了磕,火星子溅起来,又被他眼皮都不抬地吹灭了。

温羽凡心里头一块石头“咚”地落了地,随即顺着这台阶就往下跳。

右手下意识攥紧了裤缝,指节捏得发白,声音里裹着点刻意压出来的哽咽:“大爷您真是火眼金睛。”他垂下眼皮,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刻意憋出来的沙哑,“前两年,我跟我这兄弟合伙倒腾点货,手头紧时脑子一热,就碰了那高利贷。原以为能周转开,哪想到利滚利跟滚雪球似的,眨眼就成了填不满的坑……”他重重叹口气,肩膀都垮了下来,“说到底,还是我们贪心,想一口吃成个胖子,活该啊……”

“当初劝过他们别碰那些钱,偏不听,现在好了……”霞姐赶紧接话,手里的帆布包带被攥得发白,眼神里拧着点恰到好处的担忧,像是真怕债主追上门来,“那伙人凶得很,拿着棍棒堵了我们三回,这不,满仓的腿就是被他们打的……”

金满仓配合地往伤腿上瞥了眼,嘴角撇得像被霜打了的茄子,头垂得快抵到胸口,声音蔫蔫的:“现在连躲都没处躲,只能往这山沟里钻……”他故意让声音发颤,活脱脱一副被追债逼得走投无路的模样。

赵大爷听完,烟锅在嘴里咂摸了两下,竹节烟杆往掌心磕了磕,慢悠悠道:“这世道,生意哪那么好做。”

他语气里带着点唏嘘,转身掀开墙上那挂褪色的粗布门帘。

门帘一动,里屋药柜的木头味混着草药的苦香就漫了出来,那味道清苦里带着点土腥,是山野里独有的气息。

“先给你敷三副活血散,把瘀青拔一拔。”他从药斗里抓出把深褐色的药末,“明日再看骨头错位的事,急不得。”

温羽凡往前凑了半步,喉结上下滚了两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往墙角瞟了瞟,像是怕这话惊着谁:“大爷,实不相瞒……”他指尖捏着裤兜边缘,磨破的布茬儿在指腹下簌簌响,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我们身上统共就剩一百来块钱了,怕是……付不起药钱。”

赵大爷手一挥,旱烟杆带起一阵风,铜烟锅“当啷”磕在药柜沿上,震得几星药末飘进旁边的捣药罐里,发出细碎的响。

“行了,谁还没个难处。”他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透着股山里人的豁达,“这次不收钱,药是自个儿采的,值当什么。”

霞姐连忙摆手,手心都沁出了汗:“那可不行啊大爷,哪能白让您受累。您这草药是采的,可力气不是白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