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横扫川中(第3页)
“没事的。”温羽凡的声音压得极低,气音擦过耳畔时带着点温热的湿气。
他没转头,目光始终盯着场中央那片泛着红光的八卦图,手却从口袋里抽出来,掌心朝上,轻轻覆在霞姐的手背上。
霞姐的手凉得像刚从溪水里捞出来,指缝里全是冷汗,连带着温羽凡的袖口都被浸得发潮。
但当她触到温羽凡掌心那层糙粝的老茧时,紧绷的指节竟微微松了松。
那是练拳磨出的硬茧,带着日晒雨淋的温度,像块被体温焐热的石头,一点点熨帖着她指尖的冰凉。
温羽凡能感觉到她的指尖在轻颤,不是害怕,是憋着股劲。
他太熟悉这种颤抖了,就像她练云龙腿时,踢到最急处脚踝泛起的轻颤,藏着不服输的野气。
二十点整,地下格斗场穹顶的电子钟准时跳成红色的数字。
最后一声秒针跳动的轻响刚落,东侧甬道里便传来一道声音。
那声音像被岁月浸过的古铜钟,沉闷却穿透力极强,顺着冰冷的混凝土墙壁漫开,撞在观众席的阶梯上碎成无数片,又簌簌落回每个人耳中:“周家张承业,应战!”
喧嚣瞬间被压下去半分。
所有人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齐刷刷投向那片幽深的甬道。
阴影里,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是位老者,头发白得像初雪,却梳得一丝不苟,脸颊泛着孩童般的红润,正是“童颜鹤发”四个字的活注解。
但没人注意到他脖颈处衣领遮掩下,几缕青黑色的血管正若隐若现地跳动——那是秘药强行吊住生机的痕迹,童颜之下,是早已油尽灯枯的躯壳。
他负手而立,腰间斜挎的三尺长剑在聚光灯下泛着温润的光,剑穗是半旧的红绸,末端系着枚平安扣,边缘磨得发亮,看得出被摩挲了无数次,另一半早已不知所踪。
他走得极缓,足尖每一次点在水泥地上,都有细小的尘埃被带起。
奇异的是,那些尘埃没像寻常那样四散飘落,反而在离地三寸的地方打着转,凝成一个个微型漩涡,旋即又无声无息地散成齑粉。
这哪是什么“踏雪无痕”,分明是内劲已能精准掌控气流,连尘埃的轨迹都能随心摆布。
“是张老剑师……”看台上有人低低惊叹,指尖下意识攥紧了座椅扶手。
几乎就在同时,西侧入口传来“噌啦”一声金属摩擦的锐响,像是铁器在粗糙地面上拖拽。
众人转头时,正看见岑玉堂迈着大步走来。
他穿一身纯黑劲装,布料紧绷在肌肉线条上,腰间悬着的九环刀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刀鞘上的铜环偶尔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更惊人的是他脚下的地面——每走一步,坚硬的水泥地就会从落点处蔓延开蛛网状的裂纹,细如发丝,却带着触目惊心的蔓延感,仿佛下一秒整座格斗场就要被这脚步声震塌。
“咚!”
他纵身跃上擂台,双脚落地的瞬间,腰间九环刀突然发出一阵炸响。
九枚铜环像是被无形的气劲催动,同时震颤起来,声音从低沉的嗡鸣陡然拔高,变成九道炸雷,在封闭的地下空间里来回冲撞。
穹顶的石灰层被震得簌簌往下掉,细小的粉末像场微型雪,落在前排观众的肩头。
岑玉堂抬手按在刀柄上,缓缓拔刀半寸。
刀身刚露出一线,就有刺目的红光泄出,映在对面张承业的脸上。
众人清楚地看到,老剑师那双常年握剑的手,此刻竟在微微颤抖,而他的瞳孔里,正清晰地倒映着那半寸刀身的寒光。
“岑家岑玉堂,领教高招。”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灼热的气劲,撞在空气里微微发烫。
看台上,武当铁衣真人原本正捻着长须的手猛地顿在半空。
他袖口处露出的手腕上,几道青黑色的印记是铁砂掌练到“青黑境”的标志,此刻竟隐隐泛起热气。
“烈阳功第七层……”他低声开口,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惊讶,“这内劲的火候,已然到了‘赤焰焚江’的境界,竟有当年岑天鸿年轻时的气象了。”
坐在他不远处的峨眉素心师太下意识握紧了剑柄,指节用力到发白。
她低头时,才发现掌心已沁出一层冷汗,把剑柄上的防滑纹都浸湿了。
岑玉堂不过是拔刀半寸,就有如此威势,若是那位闭关二十年的“西南刀神”亲自出手……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后背泛起一阵寒意。
就在这时,正北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嗡”声。
那声音像是从空气深处钻出来的,细听又消失了。
紧接着,众人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原本平整的空气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一圈圈涟漪,连聚光灯的光柱都跟着弯出诡异的弧度,观众席上每个人的影子都被拉得忽长忽短,像是在哈哈镜里一般。
太阳穴突突地跳,有人忍不住按住额头,只觉一阵眩晕。
等这股不适感褪去,再抬眼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正北那排象征最高身份的鎏金座椅上,不知何时已坐了一道灰袍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