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山中历险(第2页)
温羽凡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影,握紧了拳,指节泛白。
前路纵有千难万险,总好过回头看那片早已成灰烬的过往。
那些放不下的眷恋、甩不开的愧疚,终将在这场雨里被淬成最锋利的刀——他要握着这把刀,劈开所有挡住前路的枷锁。
阳光带着夏初特有的灼意,穿透列车窗玻璃时,在温羽凡湿透的衬衫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约一个小时十五分钟的颠簸后,列车像条疲惫的巨蟒,终于在峨眉站的铁轨上缓缓停稳。
他起身时,椅面与湿衣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后腰的旧伤被牵扯得隐隐作痛。
空荡荡的双手在身侧攥了攥——除了随身携带的手机和钱包,他没带任何行李,连件换洗衣物都没有。
走出车厢的瞬间,站台空调的冷风灌进领口,黏在皮肤上的布料猛地收紧,带着雨水浸泡后的僵硬,像层冰凉的枷锁。
步出站台闸门,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眯起眼。
方才还倾盆的暴雨不知何时停了,铅灰色云层被撕开几道裂口,金红色的阳光倾泻而下,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碎成万千光点。
空气里飘着股浓郁的草木腥气,混着铁轨旁野花被雨水洗过的甜香,深吸一口,肺腑间都是清冽的凉意。
可这沁人的清新没让温羽凡松快半分。
他抬头望向站前广场,心脏猛地沉了沉。
这时节,正是峨眉山旅游旺季,攒动的人头像潮水般漫过广场,五颜六色的旅行包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
举着导游旗的领队正扯着嗓子清点人数,穿防晒衣的姑娘举着自拍杆追着同伴跑,还有扛着单反的老人蹲在花坛边,对着天边的彩虹取景。
行李箱滚轮碾过地砖的“咕噜”声、孩童挣脱家长的尖叫、方言混杂的讨价还价……
这些鲜活的声响撞在耳边,却像隔着层厚厚的玻璃,让他有种说不出的疏离感。
他低头扯了扯衬衫下摆,水渍晕开的痕迹像幅潦草的地图,标注着来时的狼狈。
顺着人流往公交站台挪时,有人撞了他胳膊肘一下。
“不好意思啊……”道歉声混着薯片的咸香飘过来。
温羽凡没回头,只是加快脚步挤过人群。
潮湿的衣料贴在背上,勾勒出脊椎凸起的轮廓,每走一步,布料摩擦伤口的钝痛都在提醒他:这里不是歇脚的地方。
登上前往景区的公交车时,他被夹在后门附近。
车门关闭的瞬间,各种气味猛地涌过来:防晒霜的柑橘味、汗湿的酸腐气、小孩手里酸奶的甜腻……
后排有人在用旅游手册兴奋地规划路线:
“先去猴区!听说那儿的猴子能抢矿泉水瓶!”
“金顶的云海得早起看,咱明儿四点就起!”
温羽凡背靠着金属扶手,冰凉的触感透过衬衫渗进来。
他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商铺招牌上“峨眉山特产”“农家菜”的字样一闪而过。
公交车在景区大门外停下时,又是一场人声的洪流。
下车的游客像归巢的蜂群,瞬间涌向售票处,队伍弯弯绕绕排到了马路牙子上。
温羽凡默不作声地排在队尾,看着前面穿汉服的姑娘举着扇子自拍,听着身后小情侣争论该买套票还是单程票,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掌心的老茧。
……
等了半天,终于买到了票。
温羽凡捏着那张边缘发皱的门票,指尖无意识地蹭过票面上“峨眉山”三个烫金大字,转身汇入登山的人流。
六月的峨眉山浸在夏初的潮热里,蒸腾的水汽顺着石阶往上爬,在黛色的山峦间织成半透明的纱。
山道上满是攒动的身影。
穿防晒衣的姑娘举着自拍杆,镜头追着枝头蹦跳的松鼠;
戴遮阳帽的老人倚着栏杆,对着远处云海翻涌的山谷啧啧惊叹;
背着双肩包的孩子们跑在前面,银铃般的笑声惊起一串山雀,扑棱棱掠过头顶的浓荫。
有人举着相机对着岩壁上垂落的瀑布,快门声和水流撞击岩石的轰鸣混在一起,热闹得像场流动的集市。
温羽凡的目光却始终落在脚下的石阶上。
青灰色的石头被千万双脚磨得发亮,缝隙里钻出几丛倔强的野草,沾着晨露的叶片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他的手揣在裤袋里,紧紧攥着那部刚被雨水浸泡过的手机。
屏幕边缘还凝着层水汽,却奇迹般地没坏,聂文发来的卫星坐标在屏幕上泛着冷光,像枚嵌在掌心的指南针。
每走一段路,他就会悄悄掏出手机瞥一眼。
信号时断时续,定位的小箭头在屏幕上跳得厉害,像只不安分的跳蚤。
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浸湿了鬓角的碎发,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的湿意蹭在发烫的脸颊上,带来片刻的清凉。
行至一处弯道,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游客们纷纷停下脚步,举着手机对准崖边的迎客松——那棵松树的枝干斜斜探出崖壁,虬曲的枝丫上挂着几缕经幡,在山风中猎猎作响,像在向过往的行人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