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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天下之睚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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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穷途末路(第1页)

小区楼下的风带着秋末的凉意,卷着几片枯黄的落叶打在杨诚实那辆半旧的面包车上。

车身上的锈迹在昏黄路灯的照射下,像一道道干涸的泪痕,而车底拉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歪歪扭扭地趴在坑洼的水泥地上,像条喘着气的老狗。

刚把楼上被温羽凡哭声惊来的邻居安抚回去,杨诚实的后背还浸着层薄汗。

他蹲在车旁,膝盖抵着冰冷的地面,指尖夹着的烟卷已经烧到了过滤嘴,烫得他猛地一哆嗦,才想起弹掉烟灰。

烟灰落在裤腿上,他也没心思拍,只是望着单元楼二楼那扇亮着昏黄灯光的窗户——201室,温羽凡就在那里面。

断断续续的哭声正从那扇窗里钻出来,不高,却像浸了冰的钝刀,一下下剐着人的耳膜。

有时是压抑的呜咽,有时是突然拔高的嘶吼,中间还夹杂着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闷响,听得杨诚实喉结滚了滚,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周良站在他对面,背靠着面包车的车门,双臂抱得死紧,仿佛这样就能把周遭的寒意和哭声都挡在外面。

他指间的烟燃得飞快,火星在昏暗中明明灭灭,烟灰积了长长一截,终于在他猛吸一口时簌簌落下,烫在他露出的手腕上。

他没躲,只是狠狠碾了碾烟头,把烟蒂扔在脚边。

沉默像小区墙角的蛛网,在两人之间越织越密。

路灯偶尔闪烁一下,把他们的影子晃得忽大忽小。

“羽凡现在这个样子,”杨诚实终于先开了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我姨夫的事情,还能跟他说吗?”

他抬起头,眼角的纹路里积着红血丝,那是连日没睡好的痕迹。

说完,他又猛吸了口烟,烟圈从嘴里喷出来,在冷空气中打着旋儿散开,像他心里那些理不清的愁绪。

周良把刚点燃的烟往嘴里送,烟丝烧得“滋滋”响。

“那我可不管了啊。”他吐出来的烟带着股狠劲,“我这边该说的我都说了,别指望我。要……要不你找温羽凡的堂兄弟去。”尾音里的不耐烦像没掐灭的火星,“这摊子破事,谁爱管谁管。”

杨诚实摇了摇头,指尖的烟蒂又烫了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声音压得更低,“说我当然可以说,但是我怕羽凡知道了,他挺不住啊。”

他往单元楼的方向瞥了一眼,201室的哭声突然停了,紧接着是更响的摔东西的声音。

他的心跟着揪了一下:“他刚知道新语和小智的事……再告诉他爸也没了……”

“长痛不如短痛。”周良突然打断他,冷哼一声,抱在胸前的胳膊收得更紧了,“现在这样也差不到哪里去了,不如一股脑都让他知道。省得以后藏着掖着,更折磨人。”

他的眼神扫过那扇亮着灯的窗户,里面又传来压抑的呜咽,像只被打伤的兽在舔伤口。

“说得轻松。”杨诚实皱起眉,语气里带了点不满,“你当是说天气呢?那是他亲爸!他现在腿瘫了,家没了,你再把这最后一根弦给他崩了……”

他没说下去,但眼里的担忧像浸了水的棉絮,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周良没再接话,只是把手里的烟蒂狠狠摁在地上,鞋跟碾了又碾,直到火星彻底灭了。

“我不管了,我先走了。”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往街道那头走。

背影在路灯下晃了晃,肩膀绷得笔直,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

“诶!你!别走啊!”杨诚实见周良真的要走,心中一急,连忙站起身来,冲着周良的背影喊。

但他的喊声被夜风吹得七零八落,刚出口就散了一半。

他往前追了两步,裤脚蹭过路边的杂草,带起几片枯叶。

周良的背影在路灯的光晕里晃了晃,像是被拉长的影子突然断了线,不仅没停,脚步反而迈得更急了,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噔噔”的响。

“这小子……”杨诚实的手还僵在半空中,看着周良的身影拐过街角,彻底融进了街道尽头的黑暗里。

秋夜的风卷着寒意灌进他敞开的领口,他打了个哆嗦。

小区门口的铁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铁条上挂着的塑料袋还在“哗啦啦”地抖,像谁在低声哭。

杨诚实站在原地,望着周良消失的方向,脚边的烟蒂又积了三四个,被他无意识地用鞋跟碾着,碎成了灰。

他的脑子里像塞了团乱麻。

告诉温羽凡吧,怕这根刚被生活锤得快要断的弦彻底崩了;

不说吧,这事儿像块石头压在心里,迟早得露馅。

他甚至能想象出温羽凡那双空洞的眼睛——得知妻儿没了的时候,那双眼就像蒙了层灰的玻璃,要是再知道父亲也走了……

杨诚实不敢往下想,只觉得心口发闷,像被人用拳头攥住了。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拖着沉重的脚步挪到面包车旁。

车门把手上沾着层薄灰,他用袖子擦了擦,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窜上来。

拉开车门时,金属合页发出“咔啦”一声,像是生了锈的关节在呻吟。

坐进驾驶座,座椅上还留着拉货时沾的灰尘,硌得他后背发僵。

他深吸了口气,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汽油混着烟味的气息,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可今天闻着却格外呛人。

钥匙插进锁孔,他顿了顿,指腹摩挲着冰凉的金属钥匙圈——那上面还挂着个褪色的平安符,是小姨去年给他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