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黑牢里的硬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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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5页)

回到黑牢时,天已蒙蒙亮。王伯正蹲在牢门口啃馒头,见宋诚回来,忙把手里的油纸包递过去:“刚从巷口张记买的酱肉包,热乎着呢。”

宋诚接过包子,咬了一口,肉汁顺着嘴角往下淌。红绡在一旁递过帕子,眼神落在他腰间的短刀上——刀鞘上沾着些泥点,是昨夜在排水沟里蹭的。

“张千户和李嵩都招了?”王伯凑过来,压低声音问。他昨夜守在牢里,听押解的禁军说抓了大官,心里早就痒得不行。

“招了大半。”宋诚咽下包子,“福王府地窖里搜出的兵器,够装备一个营的兵。还有鲁王,三年前就开始用私盐换战马,那些马现在藏在山东的马场里。”

王伯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馒头“啪”地掉在地上:“这是要反啊?”

“差不多。”宋诚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圣上已经下旨,让山东巡抚查抄鲁王府,福王被关在禁军大牢,就等三司会审了。”

正说着,牢里传来铁链拖动的声响。宋诚抬头一看,只见两个禁军押着个穿囚服的老者走过来,老者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藏着团火。

“这是……”

“前钦天监监正周鹤。”押解的禁军道,“昨夜在牢里闹着要见宋典史,说有要事相告。”

周鹤?宋诚心里一动,这不是周盐运使的哥哥吗?昨夜在钦天监交账册时,他明明说要留在那儿拖延时间,怎么也被抓了?

“周监正怎么会在这儿?”宋诚走上前,见他囚服上沾着血迹,显然是受了刑。

周鹤咳了两声,血沫从嘴角溢出来:“他们说我私通藩王……宋典史,老臣有样东西要给你。”他从怀里摸出个用油布裹着的小物件,偷偷塞给宋诚,“这是从李嵩书房搜出来的,他们没发现。”

油布里面是块巴掌大的龟甲,上面刻着些奇怪的纹路,像是星图,又像是某种密码。宋诚捏着龟甲,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这东西看着有些年头,边缘处都磨出了包浆。

“这是……”

“当年先帝赐给钦天监的‘镇监龟甲’,能测星象,也能……”周鹤顿了顿,声音低得像蚊子哼,“能查官宦的生辰八字。李嵩把这东西藏在书房,是为了算太子的命格。”

宋诚心里咯噔一下。算太子的命格?难道他们想咒杀太子?

“龟甲背面有行小字。”周鹤提醒道,“你自己看。”

宋诚翻过龟甲,背面果然刻着行极小的字,是用朱砂写的:“万历十年,紫薇犯煞,东宫有劫。”

万历十年,就是今年。宋诚攥紧龟甲,指节泛白。李嵩和福王不仅想扳倒太子,还想用邪术害他性命!

“老臣知道的就这些。”周鹤被禁军架着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我弟弟……他还好吗?”

“周大人没事,圣上已经下旨放他回江南了。”宋诚道。

周鹤笑了,笑声里带着泪:“那就好……那就好……”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牢深处,宋诚忽然想起昨夜在钦天监,周鹤说“紫微星暗淡”时的眼神。原来他早就知道要有大变故,却还是选择把账册交出来——这世上,总有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这龟甲上的纹路,我好像在哪见过。”红绡凑过来看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药王谷的医书里有!说是上古传下来的‘七星续命阵’,能改人的命格,不过代价极大。”

“什么代价?”

“用至亲的血当引。”红绡的声音发紧,“我师父说,当年有个藩王想改儿子的命格,杀了自己的亲弟弟,结果不仅没成,还被反噬,全家都疯了。”

宋诚捏着龟甲的手猛地一颤。用至亲的血当引?福王和圣上是亲兄弟,难道他想……

“不行,得把这事告诉太子!”宋诚转身就往外走,却被红绡拉住。

“现在去没用。”红绡道,“李嵩和张千户还没招出主谋,没有证据,圣上不会信的。而且……”她顿了顿,从袖里摸出个小瓷瓶,“我在李嵩府里搜出这个,里面是‘蚀骨散’,涂在兵器上,见血就会让人筋骨寸断,看着像急病发作。”

宋诚看着瓷瓶,忽然想起赵大人的死——当时仵作说他是突发恶疾,现在想来,怕是中了这蚀骨散。

“这药是药王谷的独门秘药,怎么会在李嵩手里?”红绡的脸色很难看,“除了我师父和师兄,没人会配这药。”

宋诚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你师兄……会不会还活着?”

红绡愣了愣,随即摇头:“不可能,三年前有人看见他掉进江里,连尸首都没捞着。”可她的眼神却有些动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布偶。

就在这时,牢门口传来马蹄声,是沈策的亲兵:“宋典史,沈统领让您去禁军大营一趟,说张千户要招供了,点名要见您。”

宋诚将龟甲和瓷瓶揣进怀里,对红绡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红绡点点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晨光里,忽然从布偶里摸出张纸条——是昨夜在破庙后墙捡到的,上面只有三个字:“速离京”。

她捏着纸条,指腹都攥白了。这字迹,像极了师兄的。

禁军大营在皇城西北角,营门口的旗杆上飘着明黄色的龙旗,在风里猎猎作响。宋诚跟着亲兵往里走,见营里的士兵都穿着甲胄,手里的长枪擦得锃亮,显然是在戒备。

“张千户就在里面。”亲兵指了指最里面的帐篷,“沈统领审了半夜,他嘴硬得很,刚才突然说要见您,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宋诚掀开帐篷帘,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张千户被绑在柱子上,脸上满是鞭痕,嘴角淌着血,可那双三角眼还是恶狠狠地盯着人。

“宋典史来了?”张千户笑了,笑声像破锣,“咱家就知道你会来。”

“有话就说。”宋诚道,“别浪费时间。”

“你想知道谁是主谋吗?”张千户压低声音,“不是福王,也不是鲁王,是……”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涌出黑血,眼睛瞪得滚圆,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沈策冲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脸色骤变:“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