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黑牢里的硬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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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3页)

他解下腰间的布带,一头系在廊柱上,另一头递给红绡:“你拽着点,我下去看看。”

红绡刚抓住布带,就见宋诚已经跳进了洞口。洞里比想象中宽敞,竟是个半人高的地窖,空气中弥漫着霉味,混杂着淡淡的墨香。宋诚摸出火折子点亮,火光里赫然出现个半开的木箱,箱子上的铜锁已经被人撬开,里面的账册少了大半,只剩下几本散落在箱底。

“遭了,有人来过!”宋诚抓起一本账册,封面上印着“江南盐运司万历十年清册”,可翻开一看,里面的纸页被人撕得乱七八糟,只剩下几页记着些无关紧要的杂项。他又翻了几本,都是同样的情况,像是有人故意留下这些残页,好让人误以为账册全被销毁了。

“你看这个。”红绡从箱底摸出张揉皱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朵花,又像是个张开的手掌,“这是药王谷的标记,我师兄肯定来过这儿!”

宋诚看着符号,忽然想起赵大人信里的“鹰视狼顾者”。难道周大人和红绡的师兄,都被同一个人所害?他将残页和符号纸揣进怀里,刚要说话,就听见上面传来脚步声,还有人在低声说话。

“张千户说了,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剩下的账册,要是让宋诚那小子抢了先,咱们都得掉脑袋!”

“放心吧,这破驿站早就被翻遍了,连耗子洞都没放过,我看那账册八成是被烧了……”

是锦衣卫的声音!宋诚连忙吹灭火折子,拽了拽布带。红绡在上面会意,轻轻将木板盖回原位。地窖里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只能听见上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铁器碰撞的脆响,像是有人在用撬棍撬廊柱。

“怎么办?”红绡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带着点发颤。

宋诚摸了摸地窖的墙壁,指尖触到块松动的石头。他用力一推,石头竟滑开了,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窄洞,洞那头传来潺潺的水声。

“跟我来!”宋诚拽着布带往上喊,“从后面的水道走!”

红绡刚跳进地窖,廊柱就被人从外面撬开了,几道手电筒的光柱照进来(此处应为火光,修正:几道火光照进来),映出锦衣卫狰狞的脸。宋诚拉着红绡钻进窄洞,身后传来锦衣卫的怒吼:“在这儿呢!追!”

洞里面又黑又湿,脚下的泥土滑得像抹了油。宋诚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拉着红绡,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耳边全是自己的喘气声和身后的脚步声。跑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面忽然亮了起来,竟是条通往后街的排水沟,沟里的水没过脚踝,泛着股馊味。

“快出去!”宋诚推了红绡一把,自己刚要爬出去,就见沟口站着个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手里的绣春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宋典史,别来无恙啊。”是张千户,他脸上的刀疤在笑起来时像条扭动的蜈蚣,“咱家就知道你会来这儿,特意在这儿候着。”

宋诚将红绡护在身后,握紧了短刀:“张千户不去查案,反倒在这儿堵我,就不怕圣上知道吗?”

“圣上?”张千户嗤笑一声,“等咱家拿到账册,再把你和这丫头的尸体扔到河里,圣上只会夸咱家办事利落。”他挥了挥手,周围顿时冒出十几个锦衣卫,将排水沟团团围住,“识相的就把账册交出来,不然……”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红绡忽然从袖里甩出把粉末,粉末在阳光下泛着银光,落在锦衣卫脸上,顿时传来一片惨叫声。

“这是药王谷的痒痒粉,够他们难受半个时辰的!”红绡拉着宋诚就往外跑,“快走!”

两人刚冲出包围圈,就见街口跑来队禁军,为首的正是沈策。他看到宋诚,眼睛一亮:“宋典史!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原来沈策回营后总觉得不对劲,偷偷留了队亲兵在破庙附近盯着,见锦衣卫往驿站去,就猜到他们要对宋诚下手,连忙带着人赶了过来。

张千户见势不妙,转身就想跑,却被沈策一枪挑翻在地,绣春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沈策用枪指着他的喉咙:“说!是谁让你销毁证据的?”

张千户脸涨得通红,嘴里却骂个不停:“沈策你个蠢货!等福王爷来了,看他怎么收拾你!”

“福王?”沈策的脸色沉了下去,“果然是他!”

将张千户押回禁军大牢时,日头已经偏西。宋诚跟着沈策往都察院走,路过东宫时,见宫墙下站着几个太监,正鬼鬼祟祟地往墙外扔纸条。沈策使了个眼色,亲兵立刻上前抓住了太监,从他们怀里搜出十几张纸条,上面全是用朱砂写的“太子勾结藩王,意图谋反”。

“又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沈策将纸条揉成一团,“李严虽然倒了,可他的党羽还在,这是想借盐引案扳倒太子,好让福王上位。”

宋诚想起那枚刻着“李”字的玉扳指,忽然明白过来:“李严从头到尾都是福王的人!他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给福王铺路!”

两人正说着,就见东宫的侧门开了,走出来个穿蟒袍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眉目间和万历皇帝有几分像,正是太子朱常洛。他看到沈策,愣了愣,随即作揖:“沈统领这是……”

“太子殿下,有人在宫墙外散播谣言,臣已经把人拿下了。”沈策将纸条递过去,“您看这事……”

朱常洛接过纸条,脸色苍白,手指微微发抖:“孤就知道,李严倒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他叹了口气,看向宋诚,“这位就是宋典史吧?孤常听淑妃娘娘提起你,说你胆识过人。”

宋诚没想到太子会认识自己,愣了愣才回礼:“殿下谬赞了。”

“淑妃娘娘用性命换来的账册,不能就这么白费了。”朱常洛从袖里摸出个小锦囊,“这是淑妃娘娘生前让孤收好的,说若是遇到危难,就把这个交给可信之人。现在看来,交给你最合适。”

锦囊里是半块玉佩,和宋诚在破庙捡到的那块正好能拼在一起,拼成个完整的“周”字。玉佩背面刻着行小字:“盐引真册,藏于钦天监铜壶滴漏之下。”

“钦天监?”宋诚愣住了,“那儿不是观测天象的地方吗?怎么会藏账册?”

“钦天监的监正周大人,是周盐运使的亲哥哥。”朱常洛道,“淑妃娘娘说,当年周大人就是怕弟弟出事,才让他把真账册藏在那儿,说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沈策一拍大腿:“难怪我们查遍了盐仓和驿站都找不到,原来藏在钦天监!”

三人正说着,就见远处跑来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喊道:“太子殿下!不好了!圣上在养心殿大发雷霆,说要废了您的太子之位!”

朱常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怎么会……孤明明没有……”

“殿下别急。”宋诚扶住他,“这肯定是福王的圈套,只要我们拿到真账册,就能证明您的清白。”

沈策也道:“殿下放心,臣这就带人去钦天监取账册,定不会让奸人得逞!”

就在这时,养心殿的太监又来了,这次带来的是道旨意,命太子即刻前往养心殿回话,不得延误。朱常洛攥紧了玉佩,深吸一口气:“孤去见父皇,你们速去钦天监,切记,一定要拿到账册!”

看着太子的身影消失在宫墙深处,宋诚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千钧。他摸了摸怀里的残页和玉佩,对沈策道:“我们走!”

钦天监在皇城西北角,离禁军大营不远。宋诚和沈策赶到时,天已经黑透了,监里的人都已睡下,只有观星台还亮着灯,隐约能看见个人影在上面走动。

“周监正应该还在观星。”沈策压低声音,“我们从侧门进去,别惊动了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