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3页)
他要做的,只是敲響“飯點”的鐘聲。
讓祟,去對付祟!
***
【李默視角】
李默徹底懵了。
他腦子裏一片空白,只能本能地揮刀,將一隻撲到面前的遊祟劈成兩半。可那腥臭的黑血剛濺到他盔甲上,又有兩三隻遊祟從旁邊圍了上來。
這些東西瘋了!
它們完全無視了李默和他身邊這些氣血旺盛的活人,目標明確得可怕,就是要衝進那片煙霧,去撕咬那隻被困住的墨裔!
墨裔在嘶吼,它一爪就能撕開一隻遊祟的胸膛,但遊祟悍不畏死,前赴後繼。一隻被撕碎,立刻有三隻補上。它們用腐爛的牙齒,用扭曲的指甲,瘋狂地啃食、拉扯著墨裔的身體。
場面血腥而混亂。
靖夜司的人被夾在中間,進退兩難。他們既要抵擋被波及的遊祟,又要小心那隻在圍攻下徹底狂暴的墨裔。好幾個弟兄已經掛了彩。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個仵作顧七安,此刻卻早已帶著少女,退到了數十丈外的安全地帶。
他站在一堆貨箱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場由他親手導演的怪物盛宴,月光灑在他的身上,讓他看起來像個掌控生死的鬼神。
“現在,”顧七安的聲音再次響起,清晰地傳入李默和每一個倖存的靖夜司士兵耳中,“診斷結果出來了。”
“病症:墨肺。由過量服用‘黑辰丹’催化而成,人工飼養,圈禁於陰暗潮濕之地至少三年,以腐肉為食。”
“病源:非天災,是人禍。”
他每說一句,李默的心就沉一分。這些話,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碎了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黑辰丹……那是宮裏煉丹房才有的東西!
“至於藥方嘛……”顧七安拉長了聲音,目光掃過混戰的場地,最終,仿佛穿透了數百丈的距離,與某個更深層次的窺探者對視。
“藥方就是,把那些躲在陰溝裏,自以為是棋手,妄圖操弄生死、把人當畜生一樣‘飼養’的傢伙,一個一個,全都揪出來。”
“然後,開膛破肚,看看他們的心,是不是也跟這祟物一樣,早就黑透了!”
話音落下,他不再停留,拉著阿梨,轉身沒入黑暗,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留下一個混亂不堪的碼頭,一群被當成棄子的靖夜司士兵,和那句足以在燼都掀起滔天巨浪的瘋狂宣言。
李默癱坐在地,手中的鋼刀“噹啷”一聲掉在地上。
他看著滿地的狼藉,腦子裏反覆回響著顧七安的話。
棋子……他們才是棋子。
秦都尉是,他們這些賣命的弟兄也是。
從一開始,這就不是一次對顧七安的測試。
這是一場甄別。
一場……由顧七安,對他們所有人的甄別。碼頭的風帶著血與腐肉的腥臭,灌入李默的鼻腔,讓他打了個寒顫,從麻木中驚醒。
他不是一個人癱坐在地。
周圍,還活著的七八個弟兄,個個都像被抽掉了骨頭,臉色慘白,眼神空洞。有人在低聲啜泣,有人茫然地撫摸著同袍冰冷的屍體,更多的人,像李默一樣,盯著那片狼藉的戰場,腦子裏嗡嗡作響。
“棋子……”一個年輕的士兵喃喃自語,聲音嘶啞,“我們……是棄子。”
這句話像一根毒刺,扎進了每個倖存者的心裏。
是啊,棄子。
被那個仵作用來撕咬墨裔的遊祟是棋子。
那只強大到讓他們束手無策的墨裔,也是棋子。
他們這些效忠朝廷、浴血奮戰的靖夜司士兵,頭一次發現自己居然也是棋子。
最諷刺的是,下棋的人,好像還不止一個。
李默的目光越過滿地殘骸,望向顧七安消失的黑暗。那個男人,就像一個幽靈,掀開了桌布的一角,讓他們這些棋子看到了棋盤外的世界,然後飄然離去,留下他們在風中凌亂。
“李……李哥,”身邊的弟兄王五顫抖著拽了拽他的衣甲,“我們……怎麼辦?”
怎麼辦?
李默也想知道。
按照規矩,他們應該立刻封鎖現場,將情況上報給指揮使大人。可怎麼報?說秦都尉殉職,墨裔被一群遊祟啃死了?然後把那個仵作的話原封不動地複述一遍?
“病源:非天災,是人禍。”
“黑辰丹……人工飼養……”
李默打了個冷顫。他敢肯定,這些話只要一出口,他們這些倖存者,沒有一個能活著見到第二天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