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指尖星河,万里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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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2页)

对、对不起!王澜脸瞬间涨红,手忙脚乱地去解缠绕的带子,越急越乱,指尖都在抖。

噗。一声熟悉的轻笑像电流般击中了他。王澜猛地抬头。

林晓就站在他面前,狼尾鲻鱼头的发梢在秋阳下跳跃着微卷的弧度,身上还穿着深蓝色的辩论队队服外套。她双手插兜,歪着头,眼底是毫不掩饰的促狭笑意,像只发现了新奇玩具的猫。王同学,她拖长了调子,下巴朝他还捏在手里的手机一点,杵在我们校门口当望妻石,还兼职制造交通堵塞

我……我……王澜大脑一片空白,预演的所有台词烟消云散,只剩下眼前人鲜活明媚的笑靥和心脏快要撞出胸膛的轰鸣。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从背包里掏出那个丝绒小盒,塞到林晓手里,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生、生日快乐。

林晓挑眉,打开盒子。当看到那个穿着队服、举着话筒、惟妙惟肖的Q版自己时,她眼底的笑意瞬间化成了明亮的星辰。

哟,她捏起钥匙扣,故意板起脸,某人不是社恐吗千里送‘人头’没等王澜窘迫地低下头,她忽然上前一步,张开双臂,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清冽的皂角香混合着她身上特有的阳光气息瞬间将他笼罩。王澜全身僵硬,像被点了穴,只有心脏在疯狂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林晓的下巴蹭了蹭他肩窝,声音带着笑意闷闷地传来:礼物收到了,人……也收到了。谢谢,我很喜欢。

那个拥抱短暂却滚烫,像烙印刻在王澜的皮肤上。他被林晓拖着,晕乎乎地走进陌生的校园。她步伐很快,边走边给他介绍:那是光华楼,喏,我上次视频指给你看过的。那边是曦园,秋天叶子黄了可好看。快看!三教!我马上要在这里打决赛!她语速飞快,神采飞扬,像一颗自带光芒的小太阳,驱散了他所有踏入陌生环境的局促不安。

然而,这安全感在踏入三教阶梯教室的瞬间土崩瓦解。能容纳几百人的大教室里座无虚席,人声鼎沸。评委席、计时器、聚光灯……一切都带着无形的压力。林晓把他安置在靠近过道的后排角落:乖乖在这儿当我的幸运符,别乱跑。她拍拍他的肩,转身走向前排的辩手席,背影挺拔而自信。

王澜蜷在角落的椅子里,努力降低存在感。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和热烈的讨论声,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对抗那熟悉的、想要逃离的恐慌感。

辩论开始。当林晓站起身,走到聚光灯下时,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她脱掉队服外套,里面是合身的白衬衫,狼尾发利落又张扬。开口的瞬间,她仿佛变了一个人——眼神锐利如刀,逻辑清晰缜密,语速快而不乱,每一个论据都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不再是那个在安县雨夜里借屋檐躲雨的少女,也不是在敦煌沙丘上靠着他肩膀看日出的恋人,她是掌控全场、光芒万丈的辩手林晓。

王澜看得痴了。胸腔里那颗因为社恐而慌乱的心,渐渐被另一种更强烈、更滚烫的情绪填满——是骄傲,是仰望,是难以言喻的心动。他忘记了周遭的人群,忘记了身处陌生环境的不适,眼中只剩下那个在讲台上挥斥方遒的身影。

自由辩论环节,火药味渐浓。对方三辩是个高个子男生,言辞犀利,甚至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攻击性。他抓住林晓方的一个数据引用,步步紧逼:请问对方辩友,你方引用的这份报告发布于三年前,其时效性和权威性是否值得商榷还是说,贵方已经黔驴技穷,只能拿过时的论据来支撑摇摇欲坠的论点言语间带着明显的轻慢,引得对方支持区一阵低笑。

林晓面不改色,甚至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她站起身,从容不迫地按下计时器发言键:感谢对方辩友提醒我们关注时效性。那么请问,她语锋一转,清晰吐字,您方刚才引用的那份‘权威’数据,其样本采集时间是否恰好也覆盖了三年前,甚至更早您方是否在用同一把尺子,却只丈量别人家的地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对方略显错愕的三辩,声音清朗,带着一种掌控节奏的从容,再者,我方引用这份报告,核心在于其揭示的行业普遍规律和深层逻辑,这种规律性认知,其价值并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轻易打折。倒是您方对时效性的过度执着,是否恰恰暴露了对问题本质理解的浮光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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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逻辑严密,反击精准。己方支持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那个挑衅的男生脸色微变,一时语塞。

王澜在角落里,心潮澎湃得指尖都在微微发颤。他看着林晓在唇枪舌剑中游刃有余,看着她用智慧和气势碾压对手,看着她眼底燃烧着专注而自信的光芒。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压过了所有社恐的畏缩。当林晓再次起身,以一段气势磅礴、情理交融的总结陈词锁定胜局,全场掌声雷动时,王澜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忘记了身处何地,忘记了周围有多少双眼睛。他只想靠近她,靠近那个让他骄傲到心尖发烫的姑娘。他逆着退场的人流,有些笨拙地向前挤去,目光紧紧锁住那个正被队友簇拥着、笑容灿烂的林晓。

林晓!他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林晓闻声回头,隔着攒动的人头,一眼就看到了他。他脸颊泛红,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莽撞的执着。她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被浓烈的笑意取代。她拨开围拢的队友,朝他大步走来。

打得……很棒!王澜在她走到面前时,终于找回了语言,声音还有些不稳,眼神却灼灼地锁着她。

林晓看着他因为激动而格外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微微发红的耳尖,看着他明明紧张却努力挺直的背脊,心口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搔了一下。她忽然伸出手,在周围一片起哄声中,极其自然地、带着点得意地,揉了揉王澜柔软的黑发,笑容灿烂得晃眼: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在督战!走,功臣,请你吃庆功宴!

她的手指带着刚刚激辩完的微热温度,穿过他的发丝。王澜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心跳声盖过了周遭所有的喧闹。这一次,他没有躲闪,没有低头,只是看着她,任由那悸动在心口疯狂蔓延。千里奔赴的勇气,在这一刻,被她的笑容和指尖的温度,浇灌得肆意生长。

第五章

冰城暖意(假期旅行片段·哈尔滨中央大街)

荆门落雪时,哈尔滨早已是冰雕玉砌的王国。零下二十度的空气吸进肺里,带着凛冽的刺痛感。王澜裹得像只臃肿的熊,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被冻得微微发红的眼睛,紧紧跟着前面那个步伐轻快的身影。

中央大街的面包石在冰雪覆盖下光滑如镜。林晓穿着及膝的亮红色羽绒服,戴着毛茸茸的白色耳罩,狼尾发被帽子压住,只露出几缕俏皮的卷翘发梢。她手里举着根比脸还大的马迭尔冰棍,一边被冻得嘶嘶吸气,一边又忍不住咬下一大口,脸颊鼓鼓囊囊,像只贪吃的松鼠。

王澜,快来!她回头招呼,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消散,这个超好吃!奶味贼浓!她把冰棍递到他嘴边,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分享的喜悦。

王澜看着那在极寒里冒着丝丝寒气的冰棍,又看看她期待的眼神,犹豫了一秒,还是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咬了一小口。浓郁的奶香和刺骨的冰凉瞬间在口腔里炸开,冻得他一个激灵,牙齿都在打颤。

笨!林晓被他龇牙咧嘴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眉眼弯弯,在冰天雪地里像个小太阳,要大口咬才过瘾!她自己又豪迈地啃了一大口,满足地眯起眼。

路过一个卖冰糖葫芦的玻璃柜,晶莹剔透的糖壳裹着红艳艳的山楂,在灯光下诱人无比。林晓脚步立刻黏住了:老板,来一串!她接过糖葫芦,第一口却是递到王澜嘴边:喏,这个甜,给你压压惊。

冰凉的糖壳在齿间碎裂,甜腻的滋味混合着山楂的微酸,瞬间驱散了方才冰棍带来的酷刑。王澜看着林晓心满意足地啃着冰棍和糖葫芦,鼻尖冻得通红,眼底却盛满了纯粹的快乐,仿佛这刺骨的严寒只是她盛大游乐园的背景板。一种暖融融的感觉,悄然在他心口化开。

夜幕彻底降临,中央大街两侧的巴洛克建筑被灯光勾勒出梦幻的轮廓,巨大的冰雕晶莹剔透,流光溢彩。人潮涌动,摩肩接踵。王澜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努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精准地探进他羽绒服宽大的口袋,紧紧握住了他同样揣在口袋里、却微微蜷缩的手。

王澜浑身一僵。

林晓没有看他,依旧兴致勃勃地看着路边一座华丽的冰雕城堡,仿佛这个动作再自然不过。她掌心的温度透过厚厚的手套传递过来,坚定而有力。

抓紧了,她侧过头,对他狡黠地眨眨眼,别被人流冲散了,我的‘幸运符’。

她语气轻松,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汹涌的人潮和喧嚣的声浪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世界缩小到只剩下羽绒服口袋里,两只紧紧相握的手。她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熨帖着他冰凉的指尖,也熨平了他心底因为陌生环境和拥挤人群而泛起的褶皱。所有的局促和不安,都被这无声的、带着强大力量的紧握悄然安抚。

王澜反手,更紧地回握住那只手。隔着厚厚的手套,他依然能感受到她指骨的形状,感受到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撑。他不再试图躲避周围的目光,而是微微挺直了脊背,任由林晓牵着他,汇入这冰城璀璨的灯河之中。寒冷依旧刺骨,可掌心相贴处,是足以融化整个寒冬的暖意。

第六章

洱海月与指间沙(毕业旅行片段·大理双廊)

荆门大学的毕业典礼刚落下帷幕,空气中还弥漫着栀子花离别的微涩气息。王澜的学位服都没来得及仔细叠好,就被塞进了行李箱的最底层。

这一次的目的地,是彩云之南的风花雪月之地——大理。

双廊古镇的客栈露台,正对着烟波浩渺的洱海。傍晚时分,夕阳熔金,将苍山十九峰染成温柔的黛紫色,云朵像燃烧的棉絮,低低地垂在湖面。

王澜支着画板,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勾勒着眼前这幅流动的画卷。

林晓则盘腿坐在旁边的藤编蒲团上,膝盖上摊着一本厚厚的法律条文汇编,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绕着狼尾发梢的一缕卷翘。

毕业在即,她已拿到北京顶尖律所的实习Offer,行程表排得密不透风,连这趟旅行都带着充电的性质。

王澜,她忽然合上书,下巴搁在膝盖上,侧头看他,你说,洱海的水,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不真实她的眼神有些放空,带着一丝难得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