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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隐深宫:血刃旧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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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2页)

深更半夜,崔良侍这是要去哪儿啊萧彻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死寂的夜,带着一种掌控一切,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压。

崔晚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冻结了,四肢冰冷僵硬。完了,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有绝望的冰冷瞬间淹没了她,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袖中的素银簪尖锐的簪尾刺破了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却无法驱散那灭顶的寒意。

就在这时,一声压抑着无尽愤怒和惊惶的厉喝从宫墙外传来:放开她……

轰沉重的宫门被一股巨力从外面猛地撞开,侯云起一身劲装手持长剑,如同愤怒的猛虎般冲了进来,他显然是强行闯过了猎苑的守卫,火光映照着他年轻英俊的脸庞,此刻却因极致的愤怒和担忧而扭曲,双目赤红,死死盯着被重重围困的崔晚。

云起……崔晚失声惊呼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大胆侯云起,擅闯宫禁,该当何罪。王庸厉声呵斥,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高蹇尖着嗓子:护驾,快护驾。

御林军的长矛瞬间调转方向,齐刷刷地对准了孤身闯入的侯云起,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萧彻抬手制止了御林军的进一步动作,他看都没看侯云起,目光依旧牢牢锁在崔晚身上,嘴角那抹玩味笑意更深了,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崔晚和侯云起的心底:

看来朕的崔良侍,是心有所属了倒是朕疏忽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侯云起紧握的长剑和赤红的双眼,语气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

侯卿年轻气盛,朕不怪你,北狄叩关,烽烟告急,正是国家用人之际,朕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三日后,即刻启程,前往北疆军镇压,不得有误。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崔晚惨白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而残忍:

至于你崔晚,如此姿容气度屈居良侍,倒是委屈了,即日起册封为贵妃,赐居昭阳宫……

昭阳宫三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崔晚和侯云起的心上。

不侯云起目眦欲裂,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手中长剑几乎要脱手而出。他猛地看向崔晚眼中是破碎的痛楚和疯狂的绝望。

崔晚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萧彻那张看似平静实则冷酷至极的脸在火光中扭曲晃动,昭阳宫那是距离皇帝寝宫最近的宫殿,是后宫女子梦寐以求的荣宠象征,此刻听来,却无异于最恶毒的诅咒和最坚固的囚笼。

冰冷刺骨的绝望,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刚刚燃起名为希望和未来的微弱火光,被萧彻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彻底,无情地碾得粉碎。

昭阳宫,金碧辉煌,熏香馥郁。这里是无数后宫女子仰望的云端,对崔晚而言,却是黄金铸就的坟墓。

贵妃的册封礼盛大而空洞,凤冠霞帔,珠翠环绕掩盖不住她眼底的死寂,她像个精致的人偶任由宫人摆布,在繁琐的礼仪和嫔妃们或艳羡或嫉恨的目光中,麻木地完成了一切。萧彻看她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和掌控,那目光让她从骨髓里感到寒冷。

侯云起果然在三日后被强令押送离京,前往风雪肆虐,战事正酣的北疆。没有道别,没有只言片语,消息是崔晚被封贵妃的第三日从她入宫后机缘巧合救下,如今成了她心腹的小太监小六子口中得知的。

娘娘……小六子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哭腔侯将军他……是被御林军押着出城的……听说……听说连侯老将军和老夫人都没能近身说句话……他悄悄抬眼看到崔贵妃倚在窗边,望着北方灰蒙蒙的天空,身上那件新赐的华美异常的流彩暗花云锦宫装,衬得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神空茫,仿佛灵魂早已抽离,小六子心头一酸不敢再说下去。

崔晚没有哭,眼泪在昭阳宫是奢侈品,更是催命符。她只是更沉默了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玉雕,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她会拿出那支素银簪,指尖一遍遍摩挲着簪尾简单的云纹,仿佛还能感受到侯云起递给她时指尖那滚烫的温度和他眼中纯粹的赤诚。簪尾的冰冷透过皮肤直抵心尖,带来细密的绵长的痛。

日子在压抑中滑过,北疆的战报如同悬在崔晚心头的利剑,起初是捷报,侯云起不愧将门虎子,初到北疆便以奇袭烧毁狄人囤积草料的重地,解了一座边城之围,捷报传回朝野振奋。

萧彻在昭阳宫用晚膳时状似无意地提起,语气带着惯有的,居高临下的赞许:侯家这小子,倒是有几分他父兄当年的锐气。他夹起一块水晶肴肉放入崔晚面前的碟中,目光却锐利地审视着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爱妃以为如何

崔晚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眸中翻涌的情绪,她拿起玉箸指尖用力到泛白,才勉强稳住没有颤抖。她夹起那块晶莹的肴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动作优雅得无懈可击,直到那冰冷的毫无滋味的肉块咽下,她才抬起眼迎上萧彻的目光,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声音平静无波:陛下圣明,知人善任,侯将军骁勇,实乃新晋之福。心底却是一片冰冷的嘲讽,锐气萧彻你想要的是这把锋利的刀,最终折断在北狄的寒风里吧

果然,好景不长,捷报之后,便是接连的噩耗,先是粮草被劫后是行军路线泄露,侯云起所率精锐前锋陷入狄人重围,死战不退,伤亡惨重。最新的八百里加急军报送到御书房时崔晚正被传唤去伴驾,这是萧彻近来最喜欢的恩宠,欣赏她强颜欢笑的隐忍。

她刚走到御书房外就听见里面传来萧彻隐含怒意的声音,以及王庸那故作沉痛的进言:陛下……,非是臣等不肯拨粮饷实乃户部空虚,转运艰难,侯将军年少气盛,贪功冒进,方有此败啊,如今深陷重围,恐……凶多吉少……高蹇尖细的嗓音立刻附和:王相所言极是,陛下,当务之急是稳固防线,至于侯将军所部恐怕……只能壮士断腕了。

凶多吉少……壮士断腕……这几个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崔晚的耳膜,她眼前一黑脚下踉跄一步,幸而及时扶住了冰冷的廊柱才没有摔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勉强维持住一丝清明。

御书房的门被推开,王庸和高蹇躬身退了出来,两人看到门外脸色惨白如纸的崔晚,王庸眼中飞快掠过一丝得逞的阴冷,高蹇则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尖声道:哟,贵妃娘娘来了陛下正等着您呢。那眼神如同毒蛇在打量濒死的猎物。

崔晚没有理会他们,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一步步走进那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御书房,浓重的龙涎香也掩盖不住空气中弥漫的阴谋气息,萧彻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面色阴沉目光却锐利地锁在她脸上,似乎想从她强装的镇定中撕开一丝裂缝。

爱妃脸色不太好萧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劳陛下挂心,许是昨夜未曾安眠。崔晚垂下眼,声音低柔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

萧彻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放缓了语气带着一种虚伪的惋惜:北疆战事……你也听说了侯卿……可惜了,朕,亦痛心疾首。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带上几分刻意的温和与不容置疑不过,爱妃也不必过于忧虑伤身,朕已命人彻查粮草延误之事,定要给前方将士一个交代,至于侯卿,朕已派心腹快马加鞭,持朕密旨前往务必要将侯卿活着带回来,哪怕只剩一口气。

活着带回来崔晚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那光芒如此强烈,几乎冲破了她所有的伪装,一丝希望,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的稻草,在她死寂的心湖中疯狂滋长,他还有可能活着

萧彻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眼底深处那抹掌控一切的冷酷笑意一闪而逝,他站起身绕过书案,走到崔晚面前伸出手,似乎想抚上她的脸颊动作带着帝王恩赐般的姿态。

崔晚却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肌肤的瞬间,下意识地微微侧开了脸,这个细微的抗拒动作让萧彻的手僵在半空,他眼底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一丝戾气闪过。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极其急促带着哭腔的奔跑声,小六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完全不顾礼仪扑倒在地,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悲痛而扭曲变调:

娘娘,娘娘不好了,侯……侯将军他……他回来了。

崔晚的心猛地一跳,回来了萧彻不是说派了心腹去救吗这么快

然而,小六子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九幽地狱刮来的寒风,瞬间将她心中刚刚燃起的那一丝微弱的希望火苗彻底吹熄,冻裂成齑粉。

侯将军……他是………他是被人抬回来的,浑身………浑身都是血,刚………刚被押到西华门外………就………就………小六子涕泪横流浑身抖得像筛糠高公公………高公公带着圣旨和………和御林军,说………说侯将军擅离战场,勾结北狄……出卖情报是……是叛国,当场……当场就下了格杀令,万箭…万箭穿心啊娘娘。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