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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城破,她才想起关在牢中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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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7页)

凤昭的意识在这片暖融的海洋里浮沉,那些关于朝政、关于边关、关于冰冷牢狱的记忆,似乎都被这甜腻的暖香和醉人的琴音推得极远,模糊不清。

她微微侧了侧身,寻了个更舒适的姿势,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沉闷、巨大、带着一种撕裂心肺般急促的巨响,如同九天之上砸落的雷霆,骤然穿透了殿宇厚重的宫墙,穿透了暖阁里甜腻的空气,狠狠撞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

是登闻鼓!

那面矗立在宫门外、蒙尘已久、象征着王朝最后一道鸣冤渠道的登闻鼓,非泼天奇冤、亡国灭种之危,无人敢敲,非力竭身死,鼓声不停!

凤昭猛地睁开眼!

眼中的醉意和慵懒瞬间被这惊天动地的鼓声震得粉碎,只剩下猝不及防的惊骇。

她几乎是弹坐而起,宽大的袍袖带翻了案几上的琉璃盏,嫣红的酒液泼洒在雪白的貂皮上,如同淋漓的鲜血。

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利和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

殿外的琴声戛然而止。

云止的脸色在鼓声响起的瞬间也微微一变,但迅速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担忧。

他快步绕过屏风,来到凤昭身边,试图伸手扶住她微微发抖的手臂。

陛下莫惊,许是哪个刁民。

咚!咚!咚!

鼓声非但没有停歇,反而更加急促,更加沉重。

如同濒死巨兽最后疯狂的嘶吼,每一声都重重砸在紫宸殿的琉璃瓦上,砸在每个人的心头,伴随着鼓声,宫墙之外,隐隐传来了另一种声音。

一种沉闷的、如同地底熔岩奔涌的轰鸣,由远及近,大地都在微微震颤!

一名内侍连滚爬爬地撞开殿门,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声音带着哭腔,尖利地划破了殿内的死寂。

陛下!不好了!城…城破了!戎狄…戎狄铁骑…杀…杀进来了!宫门…宫门守不住了!

什么!

凤昭如遭雷击,身体剧烈一晃,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比那泼洒在雪貂皮上的酒渍还要惨白。

戎狄铁骑城破宫门失守这些字眼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神经上!怎么可能雁回关呢北境大军呢萧烬…萧烬呢!

萧烬!

这个名字如同闪电劈开混沌。

那个被她斥为恶心、打入死牢、生死不知的身影,瞬间无比清晰地撞入她的脑海,他是大周的壁垒,是战无不胜的护国战神,只有他,只有他能挡住戎狄的铁蹄。

8.

一股冰冷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比那登闻鼓声更让她窒息。

她猛地推开试图搀扶她的云止,力道之大,让毫无防备的云止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撞在琴案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弦鸣。

萧烬!

凤昭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一种突如其来的、巨大的不祥预感而彻底变调,尖锐得如同夜枭。

萧烬在哪!快!去天牢!带萧烬来见朕!快!!!

她像是疯了一样,完全不顾帝王的仪态,提起沉重的龙袍下摆,跌跌撞撞地就朝殿外冲去。

什么戎狄铁骑,什么宫门失守,在这一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萧烬,只有他能救大周,只有他能救她。

陛下!陛下危险!外面危险。

内侍惊恐地想阻拦。

滚开!

凤昭双目赤红,状若疯魔,一把推开挡路的内侍。

她冲出了暖阁,冲出了紫宸殿,外面刺骨的寒风和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垂死者凄厉的惨嚎声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

宫苑内已是一片混乱,宫女太监如同没头的苍蝇四处奔逃,远处宫门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映红了半边天空!

凤昭不管不顾,朝着天牢的方向拼命奔跑。龙袍被荆棘划破,金冠歪斜,发髻散乱,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登闻鼓那沉重绝望的余音仿佛还在她脑中轰鸣,每一声都敲打在她摇摇欲坠的理智上。

九十九声!

整整九十九声!

力竭身死,鼓声方休!

天牢那扇厚重、阴森的铁门早已洞开,如同怪兽张开的巨口,向外喷吐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死寂。

守卫早已不知所踪,只有地上凌乱的血迹和丢弃的兵器,昭示着这里也曾发生过短暂的、绝望的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