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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停妻另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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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2页)

可她们脸上没有半分往日的亲热,只拿眼神在我身上来回扫着,那目光像带着钩子,细细打量,仿佛我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物件。尤其是宋城的妹妹,眼里的不屑与轻视几乎要溢出来,还夹杂着几分说不清的愤怒。我心里犯着嘀咕,实在想不出哪里得罪了她,就听见她冷冷地开了口,声音里淬着冰:你怎么还活着

我被这淬着寒意的话刺得一怔,扶着小丫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些。伤口像是被这话勾得隐隐作痛,连带着脚步都晃了晃。

宋母站在一旁,没拦着女儿,只用帕子轻轻擦着指尖,慢悠悠开口:既然醒了,有些事也该说清楚。你这身子骨怕是难复原了,留在这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砸在我心上。我望着她们身上精致的绣纹,再低头看自己洗得发白的衣料,还有那遮不住的疤痕,忽然明白了什么。

伯母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强撑着站直些,声音有些发颤。

宋城的妹妹嗤了一声,往前踏了半步,珠翠随着动作叮当作响:什么意思我哥是要做大事的人,身边留着你这么个满身伤疤的累赘,像什么样子

阳光穿过院角的梧桐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看着她们陌生的脸,忽然想起从前府上光景。

那时宋母卧病在床,我守在榻前彻夜不眠,喂药、擦身、换洗衣物,一刻不敢懈怠。老太太清醒时,总攥着我的手叹气,说:清然啊,你是个好姑娘,是我宋家的好儿媳,更是我的好女儿。等宋城回来,我定要他好好待你,他若敢对你不好,我便不认他这个儿子。

那时的娇娇,也总嫂子长嫂子短地跟在我身后,缠着我教她绣荷包,分我偷偷藏起来的蜜饯,亲近得仿佛我才是她的亲姐姐,宋城反倒像个外人。

可如今呢

宋母的誓言散在了风里,娇娇的笑声埋进了黄土,那些曾以为牢不可破的温暖,终究被世事碾成了碎片。我望着北地天边的晚霞,轻轻叹了口气。原来这世间的人心与承诺,竟这般经不起推敲,这般脆弱得不堪一击。

旁边小丫鬟攥着我衣角的手微微发抖,伤口的隐痛和心口的寒意搅在一起,让眼前都有些发花。小丫鬟在一旁紧紧扶住我,小声嘟囔:你们怎么这么说话……

宋母斜睨了小丫鬟一眼,那眼神里的轻蔑让小丫头顿时闭了嘴。她转向我时,语气又带上几分假惺惺的温和:不是我们心狠,只是你如今这模样,实在配不上阿城。他前程似锦,总不能被个残了的身子绊住脚。

残了的身子我重复着这几个字,喉咙像被砂纸磨过,当初若不是为了救他……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宋城的妹妹猛地打断我,珠钗在鬓边晃得厉害,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赖上我哥如今人救回来了,你也该识趣些,拿着这笔钱,走得越远越好。

她从袖中摸出个沉甸甸的钱袋,啪地摔在我脚边。铜钱滚落的声音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刺耳,像在嘲笑我这几个月忍辱负重的调养,竟成了别人眼中该识趣离开的理由。

我低头看着那些泛着冷光的铜钱,又抬头望向她们妆容精致却毫无温度的脸,忽然苦笑一声,我顾家救宋家母子三人。我拼尽全力扶持宋城,结果却得到这样结局。

我和我父亲真是识人不清。而且我已经发现躲在院门漏出衣角宋城。想来她母亲的意思也是他的意思。

我自嘲地牵了牵嘴角,声音轻得像风拂过水面:伯母,我会离开宋城的。

顿了顿,我抬眼看向她们,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也祝宋城与右丞相的千金喜结连理,早生贵子。

说完,我再没回头,扶着墙,一步一瘸地挪回房间。每走一步,腿上的伤就牵扯着心口,钝钝地疼。

身后果然传来宋城妹妹那声轻嗤,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早这样识趣,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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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我轻轻合上,将那声音隔绝在外。屋子里暗沉沉的,我背靠着门板滑坐下去,终于忍不住将脸埋进膝盖。原来那些舍命相护的过往,真的可以轻贱到用一句识趣来收尾。

我向伺候了我数月的小丫鬟道了别,她红着眼圈塞给我一包刚蒸好的糕点,我攥在手里,温热的触感却暖不透心里的寒凉。背上那只薄薄的行囊,装着我全部的家当,也装着这段日子里破碎的念想。我拖着一瘸一拐的脚步,慢慢往京城外挪去。

偏巧,今日正是宋城迎娶右丞相千金的日子。街上锣鼓喧天,红绸漫天,处处是喜庆的喧闹。我混在拥挤的人群里,远远望见他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喜服红得刺眼,身姿挺拔,满面春风,端的是意气风发,好不得意。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风光,却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心上,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而就在这时,骑在马上的宋城也瞥见了人群中的我。那一瞬间,他脸上的笑意僵住,心头猛地一沉,像被什么重物狠狠砸中。他望着我瘸着的腿、单薄的背影,还有那身洗得发白的衣裳,愧疚如潮水般涌来——他怎会忘了,顾清然是为了救他才落得这般模样

可他如今已是朝中新贵,正处在为父翻案的关键节点,与右丞相联姻是他唯一的捷径。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事已至此,别无选择,只能负了她。

他甚至自欺欺人地盼着,清然会懂他的苦衷,会原谅他的身不由己。可此刻望着她落寞的身影,那些自我安慰的借口,在心头碎得一片狼藉。

走出京城城门的那一刻,我深深吸了口气,

转身雇了辆马车,嘱咐车夫往北地去——那是父亲生前常念叨的故土,据说有广袤的草原和清澈的河流,是能让人静下心来的地方。

马车轱辘轱辘碾过尘土,将京城的喧嚣越抛越远。车帘外的风光渐渐变了模样,繁华褪去,换上了旷野的苍凉。我靠着车窗,看着天边流云舒展,心里那块被揉皱的地方,竟慢慢平整了些。

或许到了北地,看惯了风吹草低,那些伤口就真的能藏进岁月里。我只想在父亲生长的地方,种半亩田,养几只鸡,把剩下的日子,过成自己的模样。

另一边,宋城的洞房花烛夜过得沉闷如铅。

红烛高燃,映着陈玉梅精致的眉眼,肤若凝脂,笑靥如花,确是难得的美人。他看着眼前人,又想起右相府那足以让他平步青云的势力,心头掠过一丝该有的异动——这正是他费尽心机所求的。

可当喜帕被挑开,当两人同处一室,空气中弥漫的脂粉香却让他莫名烦躁。夜里,他看着身侧温顺的新娘,脑中闪过的却是顾清然一瘸一拐走出京城的背影,是她身上那些深浅不一的疤痕,是她曾为他挡下刀刃时决绝的眼神。

身体里没有半分情动,只有一片荒芜的空茫。他闭着眼,强迫自己履行新婚丈夫的职责,与新娘缠绵了一夜。

红烛燃尽时,天微亮,他起身看着身旁熟睡的人,只觉得浑身疲惫,像是完成了一场冗长而艰难的任务。那所谓的青云路,原来每一步都踩着对另一个人的亏欠,硌得人心头发疼。

宋城曾强撑着与陈玉梅演过一段浓情蜜意的日子。可时日一长,她身为相府小姐的骄纵本性便如褪去的画皮般暴露无遗。

她性子自私又跋扈,不过是府里的一件首饰、一碟精致吃食,便能与宋城的妹妹闹得鸡飞狗跳,动辄便要摔碎些东西才肯罢休。更让宋城难堪的是,她从未将婆母放在眼里——儿媳该有的晨昏定省,她一次也未曾做过,见了宋母,要么冷着脸扭头就走,要么便用尖酸话语夹枪带棒地刺几句。

整个宋府,她俨然以自己为中心,对宋母和小姑子,从来没有过好脸色,仿佛旁人都是该伺候她的仆役。

宋城看着府中日日不消停的争执,听着母亲私下里的叹息,只觉得胸口像堵了团湿棉絮,闷得发慌。那些曾以为能靠着联姻换来的安稳,原来早被这无休止的内耗蛀得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