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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是缘,沪上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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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3页)

日子像杯温吞的水,不冷不热地过着。直到周末,晓梅收拾行李时,从他的书堆里翻出了本《时间简史》。她翻开扉页,突然呀了一声,从里面掉出张照片。

是林薇在便利店屋檐下的笑脸,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手里举着包梅子,笑得像颗跳跳糖。照片背面有行字,是林薇的笔迹,歪歪扭扭却有力:陈远,要勇敢一点啊。

晓梅捏着照片,指尖轻轻划过上面的字迹,眼睛红了。陈远站在门口,像被抓包的小孩,浑身僵硬。

你喜欢她,对不对晓梅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他心上,我在老家就听说了,上海很大,能让人变勇敢,也能让人变贪心。她把照片放回书里,轻轻合上,远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骗我的,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选。

陈远的眼泪突然涌了上来。他想说不是这样的,却看见晓梅眼里的了然,比任何指责都让他难受。

我妈说,两个人过日子,得心里都装着对方才行。晓梅拿起自己的蓝布包袱,往里面塞着几件衣服,你心里装着星星,装着那个穿黄裙子的姑娘,装不下我了。她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回去吧,陈远,这里不适合我,也不适合你骗自己。

晓梅,我……陈远想挽留,喉咙却像被堵住。

她却笑了,像在苏州田埂上那样,腼腆又真诚。你别觉得对不起我,她把那本《时间简史》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我也想通了,我要找个眼里只有我的人,在小镇上,守着田埂和油菜花,安安稳稳过日子。

送晓梅去火车站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风穿过弄堂,吹得悬铃木的叶子沙沙响,像谁在低声叹息。到了出站口,晓梅突然转身,抱了抱他:远哥,要勇敢点,别再躲了。

她走进车站时,没回头。陈远站在原地,看着那抹碎花裙消失在人群里,突然想起很久前,晓梅说我等你回来,原来有些等待,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落空。

回到出租屋时,天已经黑了。陈远翻出床底的星星墙纸,一卷卷铺开,浅蓝色的纸面上,星星闪着细碎的光。他蹲在地上,突然想起林薇说的话:贴满整面墙,晚上关了灯,就像睡在银河里。

手机屏幕亮了,是设计院同事发来的消息:林薇申请调去北京分部了,下周就走。

陈远猛地站起来,抓起外套往外跑。晚风灌进领口,带着秋意的凉,他沿着路灯一路狂奔,影子被拉得很长,像道追不上的裂痕,横在上海的夜色里。

第四章:错过是最后的温柔

晓梅走的那天,上海的雨下得格外凶。豆大的雨点砸在弄堂的青石板上,溅起半尺高的水花,悬铃木的叶子被打得噼啪响,像谁在耳边不停抽打鞭子。陈远站在窗前,看着晓梅的蓝布包袱消失在雨幕里,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同事那句话:林薇下周去北京。

他突然抓起伞冲进雨里。伞骨被狂风掀得翻卷过来,他索性把伞扔在路边,任由雨水顺着头发往脖子里灌。设计院的大楼在雨雾里像座孤岛,他踩着积水往里面跑,皮鞋灌满了水,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电梯停在十二楼时,他听见走廊里传来熟悉的笑声。推开门的瞬间,画图纸的沙沙声突然停了——林薇趴在桌上,黄裙子的一角垂在地上,被门口灌进的风吹得轻轻晃。她面前的玻璃杯里,绿豆汤还冒着热气,显然没动过。

林薇!他推开门,雨水顺着发梢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她抬起头,眼睛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看见他这副落汤鸡的样子,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哽咽:你来了。

陈远往前走了两步,湿透的衬衫贴在背上,冷得他打了个寒颤。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晓梅走了,我跟她讲清楚了林薇,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可这些话堵在喉咙里,像被雨水泡涨的棉絮,怎么也吐不出来。

林薇却先开了口,她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指尖划过桌上的图纸:陈远,你还记得吗第一次见面时我说,上海的雨会让人清醒。她把一张画从文件夹里抽出来,递给他时,指尖在发抖,你看这个。

画纸上是片悬铃木,墨色的枝干在雨里伸展,树下有两个模糊的影子,一个穿着亮黄色连衣裙,一个背着半旧的帆布包,像极了他们初见那天。这是我昨天画的,林薇的声音很轻,本来想送你的。

陈远的手指抚过画纸,水墨的晕染处还带着点潮,像刚哭过的痕迹。你要去北京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嗯,林薇点头,眼睛盯着桌上的笔筒,设计院的分部缺人,我申请调过去了。她顿了顿,突然抬头看他,眼睛亮得吓人,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永远排在后面

不是的!陈远急忙否认,往前跨了一大步,想抓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那是什么林薇笑了,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是晓梅走了,你才想起我还是觉得对不起我,想来补一句‘抱歉’陈远,你从来都不敢面对自己的心,不是吗

她的话像针,密密麻麻扎在他心上。他想起在弄堂里,她问你为什么躲着我时,自己慌乱的眼神;想起她说我喜欢你时,自己退缩的脚步;想起火车站那天,她捡图纸时颤抖的肩膀——原来他的犹豫和懦弱,早已在她心上划了无数道伤。

我错了,林薇。陈远的声音哽咽,雨水混着泪水从脸颊滑落,我不该骗你,不该躲着你,更不该……让你一个人难过。他攥紧手里的画,指节泛白,别走,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会对你好的,我……

重新开始林薇打断他,轻轻摇头,陈远,有些东西碎了,就拼不回去了。就像这张画,要是被雨淋湿了,墨色会晕开,影子会模糊,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她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把天文杂志一本本放进纸箱,动作慢得像在告别。

陈远看着她把那本《时间简史》放进箱子,想起里面夹着的照片;看着她把那对星星耳环塞进首饰盒,想起夜市摊前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把一枚星星徽章别在帆布包上——那是他送她的第一个礼物,在她生日那天,跑遍了整个城隍庙才找到的同款。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蹲下来,看着她的鞋尖,声音低得像耳语,你明明知道,我会……

告诉你,你会跟我走吗林薇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低头看他,眼睛里盛着满满的雨,你不会的。陈远,你心里的那根线,还系在老家的田埂上,系在那些你放不下的责任和愧疚上。你可以对我好,可以陪我看星星,但你给不了我想要的——那种没有顾虑、没有犹豫的喜欢。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陈远的心上。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晓梅走后,他心里确实松了口气,却也生出新的愧疚——原来他的喜欢,从一开始就带着亏欠,这样的感情,怎么配得上她的坦诚和勇敢

我……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林薇把最后一本书放进纸箱,盖好盖子时,发出啪的轻响。陈远,我们都要学会往前走,对吧她拉起帆布包的带子,背在肩上,黄色的连衣裙在灰暗的办公室里,像最后一点不肯熄灭的光,你该回你的小镇看看,我该去北京的星空下走走,我们……本来就该走在不同的路上。

陈远看着她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时,突然喊住她:林薇!

她回过头,脸上带着点笑,像初见时那样,眼睛弯成月牙。还有事吗

我……陈远的喉咙发紧,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只化成一句,北京的冬天冷,记得多穿点。

林薇的眼泪突然又涌了上来,她用力点头,转身拉开门:你也是,别总喝速溶咖啡,对胃不好。

走廊里的风灌进来,吹得桌上的画纸沙沙响。陈远看着那抹亮黄色消失在楼梯口,突然想起她第一次约他逛夜市时,也是这样背对着他挥手,说快点呀,要下雨了。

雨还在下,敲打着设计院的玻璃窗,像首没唱完的歌。陈远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张画,画里的悬铃木在风里摇晃,枝桠交错,像无数只在说再见的手。

他走到窗边,看着林薇撑着伞走出大楼,黄色的裙摆被风吹得贴在腿上。她在路口停了停,抬头往十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转身走进雨幕,再也没有回头。

陈远的手指抚过冰凉的玻璃,上面映出自己狼狈的样子——湿透的头发,通红的眼睛,还有那颗在雨里慢慢冷下去的心。他突然明白,有些错过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太害怕,害怕辜负,害怕伤害,最终却在犹豫里,把最想珍惜的人,推得越来越远。

桌上的绿豆汤还冒着热气,甜香混着雨水的腥气漫开来。陈远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冰甜的味道滑过喉咙,却在心里酿成了涩。他想起林薇说比美式温柔,原来温柔的东西,也能让人这么疼。

雨停的时候,天边裂开道缝,漏下点惨白的光。陈远把那张画小心地折好,放进《时间简史》里,夹在猎户座的星图那页。他知道,上海的星空里,再也不会有那样亮的星星了,而他往后的人生里,也再也不会遇见像林薇这样,敢爱敢恨、像跳跳糖一样炸开甜的姑娘。

走廊里传来清洁工扫地的声音,陈远拿起桌上的帆布包,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办公室——空荡荡的桌椅,晾在窗边的画,还有那杯渐渐凉下去的绿豆汤。

他轻轻带上门,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像在跟过去的自己,郑重地道别。第五章:晴空下的回望

三年后的上海,秋老虎赖着不肯走。陈远站在陆家嘴天桥上,手里捏着刚买的咖啡,风从黄浦江吹过来,带着点江水的腥气,把衬衫下摆吹得猎猎响。他现在是星宇科技的项目组长,办公室从十二楼换到了三十楼,抬头就能看见成片的玻璃幕墙,像片倒置的天空。

手机响了,是母亲发来的视频通话。屏幕里,晓梅抱着个胖娃娃,坐在苏州小镇的屋檐下,笑得眉眼弯弯:远哥,啥时候回来看看小宝都会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