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3页)
他想看得更清楚些,刚往前挪了一步,就听见林缃惊呼一声:“小心!”
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脚边的草里,爬出了一只蚀骨蛊——它不知什么时候穿过了结界,正顺着他的靴底往上爬。
(三)
陈崟的刀快得像道闪电。
沈明舟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只蚀骨蛊已经被劈成了两半,绿色的汁液溅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但没等他松口气,就看见更多的蚀骨蛊从草里爬了出来,它们像是找到了结界的漏洞,正源源不断地涌过来。
“结界破了!”林缃急得快哭了,“是血!刚才石头上沾了我的血!”
沈明舟这才注意到,林缃的手被草叶划破了,血珠滴在地上,正被那些蚀骨蛊争先恐后地舔食着。而随着血液的扩散,结界的边缘开始变得模糊,那些原本被挡住的蚀骨蛊,也开始慢慢渗透过来。
“用硫磺粉!”陈崟喊道。
林缃赶紧掏出硫磺粉,撒在林缃的伤口上,又往周围撒了一圈。硫磺的气味一浓,那些蚀骨蛊果然退了退,但它们并没有离开,只是在硫磺圈外盘旋着,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
“这样不是办法。”苏玦推了推眼镜,“硫磺粉总会用完的。”
沈明舟看向森林边缘的那块石碑。刚才被蚀骨蛊挡住没看清,现在趁着它们被硫磺粉吸引,他终于看清了石碑上的字——那不是苗族的文字——那不是苗族的文字,而是更古老的甲骨文。
沈明舟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研究过商周青铜器铭文,对甲骨文的字形并不陌生。石碑上的字不多,只有三个,刻得很深,像是用坚硬的器物硬生生凿出来的:“止、母、生”。
“这三个字……”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指,指尖却在离石碑还有几步远的地方顿住了——那些蚀骨蛊似乎很忌惮石碑,哪怕硫磺粉的气味减弱,也始终绕着石碑周围的半米范围盘旋。
“是什么意思?”苏玦凑过来,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亮,“‘停止’‘母亲’‘生命’?”
“更可能是‘阻止母蛊,方能生存’。”林缃的声音带着喘息,她正用布条紧紧勒住受伤的手腕,试图止血,“甲骨文的语境很灵活,有时候一个字能当动词也能当名词。”
陈崟突然踹了一脚旁边的树干,震得几片湿叶簌簌落下:“别研究字了,想想怎么出去。”他的目光扫过越来越多的蚀骨蛊,眉头拧成了疙瘩,“硫磺粉撑不了五分钟。”
沈明舟的视线却离不开那块石碑。他注意到石碑的底部有个凹槽,像是被什么东西长期压着,边缘磨得很光滑。凹槽里积着厚厚的青苔,他用脚尖拨开一点,露出下面的石面——那里刻着个模糊的符号,和他在青铜蛊罐底部看到的“子随母,母归墟”中的“母”字符号几乎一样。
“这石碑和母蛊有关。”他肯定地说,“你们看这个凹槽,大小刚好能放下一个巴掌大的罐子。”
林缃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突然恍然大悟:“是‘镇蛊碑’!我导师的笔记里提过,有些苗寨会用刻有符文的石碑镇压失控的母蛊,把母蛊的容器嵌在石碑里,再用符咒封死。”她指着石碑顶部,那里果然有几个小孔,像是曾经钉过木楔或符咒,“有人把母蛊取出来了,还破坏了封印!”
“所以那些蚀骨蛊不敢靠近石碑,是因为这里曾经是母蛊的‘家’?”苏玦推测道。
“有可能。”沈明舟点头,“就像动物会忌惮自己的巢穴被侵犯,蛊虫对曾经的镇压地也会有本能的畏惧。”他看向陈崟,“我们能不能躲到石碑那边去?”
陈崟瞥了眼石碑周围的安全区,又看了看地上的硫磺圈:“距离三米,冲过去要两秒。”他估算着,“我开路,你们跟上,别掉队。”
“等等。”林缃突然拉住他,“蚀骨蛊怕硫磺,但更怕‘蛊克星’。”她从背包里翻出个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些晒干的草药,叶片细长,带着辛辣的气味,“这是‘驱蛊草’,我在村口的草丛里摘的,刚才忘了。”
她把草药分给众人,让大家捏在手里:“这味道比硫磺更冲,能暂时逼退它们。”
陈崟没废话,捏着草药率先冲了出去。
蚀骨蛊像是被激怒了,黑压压的一片朝着他扑过来。但离他还有半米远时,驱蛊草的气味散开,蛊虫们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中,纷纷后退,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陈崟趁机冲到石碑旁,转身挥刀劈开几只漏网的蛊虫,大喊:“快!”
沈明舟拽着苏玦跟上去,林缃紧随其后。最后一步跨进安全区时,沈明舟感觉后背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他回头一看,一只蚀骨蛊的翅膀擦过他的外套,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而那只蛊虫已经被林缃扔出的驱蛊草砸中,在地上翻滚着化成一滩绿汁。
“谢了。”他喘着气说。
林缃摇摇头,脸色苍白:“先看看石碑。”
石碑比他们想象的要高,足有两米多,下半截埋在土里,露出的部分布满青苔和刻痕。沈明舟蹲下身,用手仔细擦拭凹槽里的青苔,那个“母”字符号越来越清晰。他突然注意到,符号旁边还有几行更小的字,是用苗族古文字刻的:“丙戌年,外来客,献黑盒,母蛊醒,镇碑裂,子蛊狂。”
“丙戌年……”苏玦算了算,“距今刚好十年。”
“十年前,有个外来人带着黑色盒子来到这里,母蛊被唤醒,镇蛊碑裂开了,子蛊也开始失控。”林缃把这些信息串起来,声音发颤,“跟壁画上的内容对上了!那个外来人就是罪魁祸首!”
沈明舟的手指抚摸着“镇碑裂”三个字,突然摸到一道缝隙。他顺着缝隙敲了敲石碑,听见里面传来“空洞”的回响。
“石碑是空的。”他抬头看向陈崟,“里面可能有东西。”
陈崟没犹豫,挥刀朝着缝隙砍下去。青铜刀砍在石头上,发出刺耳的“锵”声,火星四溅。他连砍了三刀,缝隙终于被撬开一道口子,一股更浓烈的腥甜气味从里面飘出来,比蚀骨蛊的味道更令人作呕。
“小心点。”苏玦提醒道,“别是什么陷阱。”
陈崟用刀鞘往里探了探,没什么动静。他伸手进去,掏出一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油布已经腐烂不堪,一碰就碎,露出里面的东西——是块巴掌大的玉牌,上面刻着和青铜蛊罐一样的缠枝纹,玉牌的一角缺了块,像是被人硬生生掰下来的。
“这是……‘养蛊牌’?”林缃惊讶地睁大眼睛,“只有掌控母蛊的人才能拥有,相当于蛊的‘身份证’。有了这个,就能命令子蛊。”
沈明舟接过玉牌,入手冰凉,玉质细腻,不像是凡品。他翻转玉牌,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母在林,子在村,牌在人,方可控。”
“母蛊在森林里,子蛊在村子里,养蛊牌在人手里,才能控制它们。”苏玦立刻解读出意思,“现在养蛊牌在这里,人呢?”
“要么死了,要么把牌藏在这里跑了。”陈崟看着外面依旧盘旋的蚀骨蛊,“不管怎样,我们得拿到母蛊才能出去。”
沈明舟的目光落在玉牌的缺口上:“缺口很新,像是最近才碎的。”他突然想起刚才在老榕树下看到的竹简,“竹简上说‘母逃森林,石……’,可能指的就是这块石碑。有人把母蛊从石碑里取出来,带到了森林深处,还不小心摔碎了养蛊牌。”
“那我们现在有养蛊牌,能不能暂时控制子蛊?”苏玦问。
林缃摇摇头:“牌碎了,灵力散了,没用了。而且上面的缺口……像是被牙咬的。”她凑近看了看,“边缘有齿痕,很不规则,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
“被什么啃的?”沈明舟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可能是母蛊。”林缃的声音带着恐惧,“如果母蛊失控,会吞噬一切和它有关的东西,包括养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