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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百年,少年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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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2页)

对,我带您去看看你们守护的家国,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对了,忘记给您介绍了,我叫祝安康。少年笑得纯粹,像山间的清泉。

安康,祝安康……好名字。山河感慨,想起母亲说的山河犹在,家国安康。

祝安康牵着陈山河的胳膊往广场中央走,脚下的纳米地砖随着两人的脚步泛起浅金色涟漪——这是系统感知到亲近互动时的自动反馈。他侧头看了眼身边的人,军装上的弹孔还留着硝烟灼过的焦痕,可眉眼间那股年轻的倔强,倒像和自己差不了几岁。

您看这地面,祝安康的声音里带着雀跃,指尖在半空中虚点,脚下的纹理立即从花岗岩变成青石板,像极了老家巷子里的路,天热了会自动变凉,下雨就长出隐形的防滑纹,晚上还能映出星星。

陈山河低头盯着脚下的光纹,军靴轻轻碾了碾,地砖竟微微下陷又弹回,像踩着有弹性的草垫。这东西……结实?他问,语气里带着老兵对工事的本能关切。

结实着呢!安康拍了拍地砖,发出沉闷的回响,能扛住坦克碾。您当年守阵地时要是有这,鬼子的炮估计都炸不动。他说您时自然得像说你,尾音里带着少年人的熟稔,倒让陈山河愣了愣,随即嘴角牵起笑意——这称呼里有敬重,却无生分。

走到量子能源柱下,祝安康抬手调出全息界面,柱体立即投射出1944年与2044年的能源对比图:您看,当年咱一个连的电台,耗的电还不够这柱子存一小时的太阳能。现在全城的电,一半都靠这些柱子捡太阳和风呢。

陈山河的手指悬在半空,没敢碰那流转的光带。他想起1943年在山洞里发报,发电机突突响了整夜,最后还是没撑到天亮,报务员的手冻得像红萝卜,却死死攥着电键不放。不用再……派人去抢发电机了?他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不用了,祝安康的指尖划过零排放三个字,光带突然化作只虚拟的和平鸽,扑棱棱落在陈山河肩上,您看这鸽子,就是用多余的电喂出来的全息影像。现在啊,电比咱当年的子弹还够用。

转过人民英雄纪念碑时,裸眼3D正重现平型关大捷的场景。虚拟的八路军战士举着步枪冲过他们身边,刺刀的寒光仿佛能划破空气,让山河恍若重回战场。

陈山河猛地转头,看见虚拟影像里那个举旗的战士,眉眼竟和自己当年的班长一模一样。老班长……他喃喃着,声音发颤,像被风吹动的弦。

您认识?祝安康凑近了些,递过自己的智能眼镜,戴上能听见原声。系统说,这些影像都是按真实战士的档案建的,连声音都是复原的。

陈山河接过眼镜时,手指碰到了祝安康的指尖,两人都没缩手。眼镜戴上的瞬间,老班长的吼声炸开在耳边:山河!跟紧了!把鬼子赶出咱的山!那声音粗粝得像砂纸,和记忆里分毫不差——那天老班长就是这样喊着,替他挡了一颗子弹,血溅在他脸上,热得烫人。他猛地摘了眼镜,眼眶发红,却对着安康笑了:这东西……能把人留住?

能留住,安康点头,指了指碑座上的二维码,您看,每个战士的故事都存在区块链里,国家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当年英雄的遗骸,带他们回家。通过技术复原您们的声音与容貌,再结合历史还原当年的场景,让后辈铭记。不过还有一些英雄,至今没能找到。说到这里,祝安康的语气沉了下去,像被乌云遮住的太阳。

说话间,广场的喷泉突然启动,全息技术让水柱化作奔腾的黄河,与虚拟的渡船重叠。1944年的士兵们正拉着绳索渡江,刺骨的河水冻得他们直哆嗦;2044年的磁悬浮列车恰好从跨江大桥驶过,车身上的投影映得水柱泛着金光,像流淌的碎金子。

您看,安康指着那交融的光影,当年你们渡的河,现在咱的车能贴着水面飞。这就是您和老班长想守的家,对吧?

陈山河望着那辆银灰色的列车,望着岸边垂直森林里闪烁的生态传感器,望着远处教室里飘出的朗读声——孩子们正在读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他抬手,轻轻碰了碰安康的肩膀,像当年碰战友的胳膊,动作轻得怕碰碎了什么。

是,他说,声音里有释然,也有骄傲,这就是。

纳米地砖似乎感知到他的情绪,突然泛起一圈圈红色的光纹,像当年胜利时战士们系在胳膊上的红绸,鲜艳得灼眼。安康看着光纹里交叠的两双脚——一双是磨破的草鞋,露出的脚趾结着厚茧;一双是干净的运动鞋,鞋面上还沾着操场的草屑。

后来祝安康带他去看了学校,让先辈知道在他们的守护下,孩子茁壮成长了。

祝安康牵着陈山河往里走,脚下的塑胶跑道软得像踩在厚草甸上,远处的悬浮操场正飘着几个孩子,他们戴着轻量化飞行翼,笑声像银铃般落在草坪上,惊起几只觅食的麻雀。

这是低空飞行课,祝安康指着那些腾空的身影,孩子们体能达标就能学,安全绳是纳米材料做的,摔下来也疼不着。

陈山河的目光却被操场边的沙坑勾住了。几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蹲在那儿堆城堡,手里的塑料铲闪着光,笑声比溪水还清亮。他忽然想起1943年的冬天,在老乡家的柴房里,见过个差不多大的丫头,怀里揣着块冻硬的窝头,缩在墙角数子弹壳——那是她爹留下的,人早没了。丫头说,等爹回来,要堆个最大的城堡。突然一个飞机划过,快快快,躲起来孩子们,是空袭陈山河突然喊到,顺手拉起祝安康准备跑,祝安康拉住他,赶忙解释,不怕,这个是我们自己的飞机,没有空袭

她们不用...躲炮弹?他轻声问,喉结动了动。军靴踩过草坪,惊起几只麻雀,孩子们却没受惊动,照旧笑闹着追逐,有个小男孩甚至撞在他腿上,抬头吐了吐舌头,又跑开了,像只灵活的小松鼠。

不用啦,安康捡起孩子掉落的跳绳,绳子是发光的,甩起来像道彩虹,学校的防空系统能监测方圆百里,真有情况,三分钟就能把全校人送进地下安全屋。不过现在啊,这系统多半是摆设,咱的战机早把天护得严严实实了。

教学楼是玻璃幕墙的,阳光透进来,把教室照得亮堂堂的,像盛满了金子。他们趴在走廊栏杆上往里看:一年级的孩子正围着全息讲台,虚拟的恐龙在他们中间踱步,老师拿着激光笔指点着化石纹路;隔壁的初三教室,学生们戴着神经交互眼镜,在虚拟战场里推演平型关战术,屏幕上弹出的战术分析里,竟有陈山河当年所在部队的番号——129师386旅独立团。

您看,安康指着屏幕上的标注,系统把你们当年的战例做成了教学模型,孩子们不光学历史,还能自己推演怎么打得更漂亮。

陈山河的视线落在教室后排的书架上。满满两排书,从绘本到《孙子兵法》,封面崭新得发亮,书脊挺直得像列队的士兵。他想起自己十三岁那年,全村唯一的先生被鬼子抓走,唯一的课本被烧成了灰,母亲认字有空就教教他,他后来在部队识的字,都是指导员用树枝在地上教的,寒风一吹就没了痕迹。

他们...天天都能读书?他伸手,像是想摸摸那玻璃窗,指尖却在触及的瞬间缩了回来——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真的,像梦里才有的光景。

不光读书,安康拉他去看顶楼的实验室,几个学生正用3D打印机做卢沟桥模型,桥栏上的石狮子个个鲜活,仿佛下一秒就要吼叫,还有航模课、机器人课、非遗课...爷爷总说,他小时候最大的愿望是有支不缺墨水的钢笔,现在的孩子,连画笔都是智能的,能自动调颜料。

操场角落的梧桐树下,有群孩子在排练合唱。没扩音器,歌声却清亮得能传到云里:我们的田野,美丽的田野...领唱的小姑娘扎着红绸带,和陈山河记忆里牺牲的卫生员小翠,眉眼竟有几分像。小翠当年总爱唱歌,说等胜利了,要当老师教孩子唱歌。

他忽然靠在栏杆上,肩膀轻轻晃了晃。安康以为他累了,刚要说话,却见老兵抬手抹了把脸,指缝里漏出句呢喃:当年...咱在战壕里赌咒,说要是能活下来,一定让娃们在太阳底下念书,不用怕飞机,不用藏地窖...原来...真能这样啊。

风卷着孩子们的歌声过来,混着教学楼里的琅琅书声,像场温柔的雨,落在心头。陈山河望着操场上奔跑的身影,望着教室里发亮的眼睛,突然笑了,眼角的泪滴在栏杆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像春天的第一滴雨。

安康啊,他转头,声音里带着点哽咽,却亮得很,你说...这是不是我们当年守的那个家?

安康望着他,又望着阳光下的校园——这里没有硝烟,没有逃亡,只有孩子们的笑,和书本翻动的声音。他重重点头,像在回答一个藏了八十年的问题:是,这就是,就是你们守的家

教学楼的智能屏突然亮起,滚动播放着校训:铭记来时路,守护向阳花。陈山河看着那行字,突然挺直了腰,对着操场敬了个军礼。风穿过他的军装,像穿过一段沉甸甸的岁月,最终落在孩子们的笑声里,温柔得像句承诺。

军事博物馆的玻璃穹顶在2044年的晨光里泛着冷光,像块巨大的蓝宝石。祝安康刷了两人的身份识别码,入口处的全息导览员立即化作穿1940年军装的士兵模样,朝陈山河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欢迎回家,前辈。

陈山河的脚步顿在门厅,目光先被陈列墙最左端的展品勾住了——那是支汉阳造步枪,枪托上的裂纹里还嵌着暗红色的痕迹,标牌上写着1938年台儿庄战役缴获,使用者:中国军队某部士兵。他走过去,指尖隔着恒温玻璃轻轻贴上去,像在触碰老伙计的脊梁。枪托的弧度,和他当年用的那支一模一样。

这枪...卡壳得厉害。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哑,当年我用的那支,打三发就得捅捅枪管,不然子弹就憋在里面。有次冲锋,枪卡壳了,我眼睁睁看着副班长替我挡了刺刀...他的声音低下去,他才十九,比我还小。

祝安康站在他身侧,听导览系统自动播放的语音:1937-1945年,中国军队平均每支步枪配弹不足20发,多数时候需用刺刀、手榴弹近战...他转头看陈山河,见老兵正盯着展柜里的木柄手榴弹,那玩意锈得只剩个模糊的轮廓,您当年...也用这个?

揣着三颗算富裕的。陈山河笑了笑,眼角的纹路里浮出些涩,拉弦得快,不然没等扔出去就炸了。有次给小建军练投弹,他手哆嗦,弦拉了没扔出去,我抱着他滚进弹坑,后背被气浪掀掉块皮...他摸了摸后背,那里的疤像条蜈蚣,现在还在呢。

两人顺着展线往里走,历史在玻璃柜里流淌。1949年的功臣号坦克带着战场的焦痕,履带板上的弹孔像咧开的嘴;1964年的原子弹模型旁,放着当年科研人员用的算盘,算珠磨得发亮,仿佛还能听见噼啪的声响;1980年的歼-8战机悬在半空,机翼下的导弹模型虽显简陋,却透着股不服输的硬气。

陈山河在1999年的99式坦克前停了许久。全息投影正演示它的装甲防御系统,虚拟炮弹砸在装甲上,只留下个白印。这铁家伙...打不透?他伸手比了比炮管粗细,比当年鬼子的九七式,粗三倍不止。

正面装甲能扛住120毫米穿甲弹。祝安康调出三维剖视图,发动机是咱自己造的,跑起来比当年的骑兵连还快,还能在水里开。他顿了顿,补充道,太爷爷说,他第一次见这坦克时,抱着炮管哭了,说咱再也不用人去炸坦克了。

陈山河的喉结滚了滚,没说话。转到现代展区时,他忽然被悬浮在半空的航母模型惊得后退半步——那是福建舰的1:10模型,电磁弹射器正在演示舰载机起飞,虚拟的歼-35战机像银燕般掠过头顶,机翼下的导弹闪烁着寒光。

这船...能装几十架飞机?他仰头看,脖子仰得发酸,不用再怕人家从海上打过来了?

不止呢。安康点开互动屏,南海舰队的实时动态跳了出来,卫星云图上,三艘航母正组成编队巡航,像威风凛凛的巨鲸,咱的舰队现在能去亚丁湾护航,能去印度洋救灾,谁也别想在咱家门口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