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零下负债(第1页)
林羡醒来的时侯,空调正对着他的脸吹,二十六度的冷风像一把钝刀,割得他太阳穴一跳一跳。他先看见天花板上那道熟悉的裂缝——像一只张开的黑嘴,三年前刚搬进来时还只有指甲盖长,现在已经能塞进一根手指。裂缝旁边,是房东用透明胶贴着的催租单:红字、a4、对折两次,胶带边缘卷成灰黄色。
他伸手去摸手机,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边框,屏幕亮起,时间显示
2024
年
7
月
27
日
07:12。未读通知叠成三层:
【招商银行】信用卡逾期
92
天,欠款
400,08762
元。
【微粒贷】今日自动扣款失败,已产生滞纳金
1,20348
元。
【北京住房公积金中心】您已连续
6
个月未缴纳,账户状态:封存。
数字像钉子,一根根钉进视网膜。林羡把屏幕反扣在床单上,后背立刻被汗黏住。他坐起来,环顾四周:十平米的次卧,一张
12
米的床、一个掉漆的书桌、一只行李箱,其余空间被外卖盒和打印出来的简历瓜分。空气里浮着隔夜炸鸡与打印机墨水的混合味,像过期的人生。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对面楼l挂着巨幅广告牌:星河湾·天幕公馆,首付
180
万起。阳光打在银色反光膜上,刺得他眯起眼。楼下早点铺的喇叭循环播放“豆浆油条五块一套”,声音穿过劣质双层玻璃,变得像隔世的猫叫。
林羡从抽屉里翻出最后半包玉溪,点燃,深吸一口,尼古丁混着焦油滚进肺里,呛得他咳出眼泪。咳嗽间隙,他瞥见书桌角落的相框——母亲坐在医院长椅上,左手插着输液针,右手对他比出“v”字。那是
5
月
13
日,母亲最后一次清醒。照片背后,他用黑色记号笔写了一行字:5
月
20
日,化疗费用
32
万,已欠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