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双佩映洛阳(第1页)
萧彻的铁尺在密道石壁上划出一串火星,兰宫女抱着那枚刻
“兰”
字的玉佩瑟瑟发抖。暗河的水流声里渗着细碎的爬动声,他借着灯笼最后一点余光回头,陆清寒留下的半块玉佩在掌心泛着冷光。断裂处的刻痕硌得指腹发麻
——
像极了那人握剑时总绷得发紧的指节。这道士看着清冷,倒比谁都执拗,养蛊池那般凶险也敢硬闯,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抹玄衣背影在脑海里的残影,却不知为何,指尖摩挲玉佩的力道重了几分。
“抓紧藤蔓!”
他将两个吓傻的年轻人推上岩壁,铁尺反手劈向水面。三只青灰色的手掌刚从水里探出来,就被精准敲碎腕骨,腥臭的黑血混着河底淤泥翻涌上来。后背的伤口被河水泡得发疼,这点痛算什么,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当年在诏狱被烙铁烫穿肩胛骨,不也照样提着铁尺追了凶手三里地。可视线落在兰宫女怀里那半块玉佩时,却突然想起陆清寒替师兄包扎的模样,那人总用剑鞘挑开绷带,指尖仿佛碰不得半分血腥气。这般干净的人,怎么就卷进这种腌臜事里。
兰宫女的尖叫猛地卡在喉咙里。暗河中央漂着具浮尸,腰间锦衣卫腰牌的狼头纹路被虫蛀得模糊
——
竟与宗主面具上的标记如出一辙。“是三年前失踪的百户!”
她指甲深深掐进萧彻衣袖,“当时都传他叛逃了,原来……”
萧彻用铁尺将浮尸挑到岸边。尸身胸口有个碗大的洞,洞里蛊虫早已爬空,只剩银白色触须缠在肋骨上。这是蚀心蛊褪的壳,比寻常蛊虫大三倍,显然是被刻意喂养的。“药王谷早和锦衣卫内部勾连。”
他扯下浮尸腰牌,背面极小的
“医”
字刺得眼疼,难怪半年来处处受阻,原来刀刃早就从里面烂了。掌心的玉佩突然发烫,他想起陆清寒剑穗上的太极图,或许只有这般干净的剑,才能劈开这潭浑水。
岩壁突然剧烈震动,头顶碎石砸灭灯笼的刹那,萧彻听见藤蔓断裂的脆响。他扑过去抓住下坠的年轻人时,铁尺磕在岩壁上,声响引来更多尸蛊。黑暗中,滑腻的东西缠上脚踝,腥甜气味与乱葬岗的锁魂草一模一样。
“点燃这个!”
萧彻将陆清寒留下的艾草叶塞进兰宫女手里,拖着年轻人往上游挪。艾草燃出的青烟里,尸蛊纷纷后退
——
原来纯阳之l接触过的东西,竟能克制阴邪。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动,突然想起陆清寒剑穗上总缠着的红绳,那绳子被他l温焐得温热,说不定也藏着什么门道。
陆清寒被玄铁剑的震动惊醒,养蛊池的裂洞已蔓延到脚边,他拄剑站起,见宗主的银线缠上盘龙柱锁链,被锁的药人齐齐睁眼嘶吼。剑脊符文仍在发烫,他想起萧彻塞腰牌时的眼神,那桀骜官差眼里竟有转瞬即逝的慌张,像怕他真留在祭坛。这人看着粗疏,心思倒细,陆清寒指尖抚过心口的腰牌,冰凉的铜牌竟透着暖意,北镇抚司的人都这般吗?还是只有他……
“清虚观小道士,倒有几分骨气。”
黑袍宗主的狼头面具转向他,银线在掌心织成蛛网,“你可知师兄为何甘愿让药引?他在医经里见了长生术,献祭足够纯阳之l,蚀心蛊就能炼出不死药。”
陆清寒剑尖猛地抬起。他想起师兄从乱葬岗爬出时的眼神,空洞里藏的不是痛苦,是贪婪。原来清心丹压制的不仅是蛊毒,还有被蛊惑的神智。师父说过,贪念是最深的蛊,他握紧剑柄,指节因用力泛白,“医经写的是解蛊之法,不是长生术。”
声音因内力透支发颤,剑穗上的锦衣卫腰牌却突然发亮,“就像你们用锁魂草噬血,终会被血反噬。”
宗主的银线骤然绷直,陆清寒侧身避开,见银线扎进地面的瞬间,竟长出细小锁魂草,草叶血珠滴进养蛊池,激起成片血花。他趁机跃到盘龙柱后,长剑劈开老者手腕最后一道锁链
——
那只被钉穿的手掌里,攥着半块生锈铁牌,刻着
“玄铁令”
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