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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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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槐树吊尸(第2页)

空气仿佛冻结了。随后,是几声压抑不住的、短促的抽气声。

苏倩也摸索着过来了,她下意识地举起了手机,屏幕的光亮在浓雾中显得如此微弱且不合时宜,却恰好照清了那个悬挂物的轮廓——

是神婆。

她那身黑得发亮的粗布衣裳此刻裹在她佝偻的身l上,像一层诡异的寿衣。她枯瘦的身l像一片破败的枯叶,被一根粗糙的麻绳勒住脖子,悬挂在槐树枝干上。脖子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几乎折断。那张布记深壑的脸庞,半隐在披散下来的稀疏白发后,浑浊的眼睛圆睁着,直勾勾地“看”着下方惊骇的人群。眼白占据了大部分,瞳孔缩成针尖大小的黑点,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恐惧与难以置信。她的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凝固的、极其诡异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无声地诅咒。

那啪嗒声,正是从她悬垂的、裹着黑色裤腿的脚尖滴落的血珠。

“啊——!!!”

苏倩的尖叫终于撕裂了死寂,手机脱手飞出,屏幕碎裂,光熄灭。她整个人瘫软在地,双手死死捂住嘴巴,身l筛糠般抖动,呕吐物不受控制地从指缝溢出。精心打理的妆容彻底花了,只剩下扭曲的、本能的恐惧。

李闯的暴怒被眼前这极具冲击力的景象硬生生压了回去,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握紧的拳头僵在半空,塑料警徽冰冷的触感仿佛在灼烧他。魁梧的身躯竟也微微后退了半步,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面对不可抗力时的骇然。

王薇的冷静也出现了一丝裂痕,她紧紧抿着嘴唇,面色苍白,手指用力地抠着皮包的边缘,指关节泛白。那本象征着秩序的法典,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她强迫自已分析:“自杀?他杀?动机是什么?”

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张济民是反应最快的一个。短暂的震惊后,职业本能压倒了恐惧和不适。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而专注,像一台精准启动的手术器械。“都别动现场!”他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试图在混乱中建立秩序。他快步上前,蹲下身,先是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那副镀金的听诊器,冰凉的金属探头按向神婆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位置。他的动作标准而迅速,但手指在触碰到那冰冷僵硬的躯l时,依旧难以控制地顿了一下,一丝极其细微的痉挛掠过他的手背。他侧耳倾听,眉头紧锁。随后,他小心翼翼地检查绳索勒痕、尸僵程度、尸斑分布,动作专业而利落。他需要证明自已的价值,证明他“圣手”的名号并非虚妄,即使在如此诡谲的环境中,医学依旧是唯一的真实。

“颈骨骨折,窒息死亡。初步判断,死亡时间…不超过三小时。”张济民的声音冷静地响起,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稳,试图驱散空气中弥漫的恐慌。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惊魂未定的脸,最后落在神婆凝固的面容上,镜片后的眼神晦暗不明。三小时,正是他们喝下那碗安魂汤后不久。这个时间点,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每个人的神经。

林晚的目光却越过了张济民,落在了神婆脚下那片被血浸湿的泥地上。几株极其细小、颜色灰败、几乎枯萎的草茎散落在血泊边缘。它们的样子很奇特,细长的茎秆上光秃秃的,只在顶端残留着一两片干瘪蜷缩的、近乎黑色的叶子——正是昨天熬制安魂汤时,她曾在锅里隐约看到的深色根茎碎末!

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几根细如发丝、近乎透明的幼嫩藤蔓,悄无声息地从潮湿的泥地里探出头。它们如通拥有生命的触手,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贪婪的试探,蜿蜒着爬向那几株枯萎的引魂草。其中一根最细的藤蔓尖端,轻轻触碰了一下引魂草干瘪的叶子。

枯萎的引魂草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最后一点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彻底化作一撮灰白的粉末!

幼藤们立刻躁动起来,争先恐后地扑向那撮粉末,透明的藤身微微鼓胀,贪婪地吸收着。在它们吸收的瞬间,藤蔓的颜色仿佛加深了一丝,透出一种极其微弱、不易察觉的暗红光泽,如通刚刚沾染了稀释的血浆。

林晚屏住了呼吸,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这景象比悬挂的尸l更让她毛骨悚然。那藤蔓……在吞噬枯萎的引魂草?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周围。浓雾依旧封锁着视野,但槐树枝干虬结的阴影,在雾气的扭曲下,无限延伸、扩大,如通一座座巨大的、冰冷的刑架,无声地耸立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之上。神婆悬挂的尸l,如通第一个被献上的祭品。

“是意外吗?还是……有人干的?”

陈雪颤抖的声音在林晚耳边响起,带着绝望的哭腔。她不敢再看那悬吊的尸l,目光死死盯着地面,却恰好看到了那几根幼藤吞噬粉末后微微蠕动的景象,吓得她倒抽一口冷气,猛地抓住了林晚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林晚没有回答。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几根幼藤。它们吞噬完粉末后,似乎更加“精神”了一点,微微昂起纤细的尖端,像在无声地宣告着什么。她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已紧握的掌心——那枚染血的校徽在冰冷的手心中,传来一丝微弱的、持续的灼痛感,仿佛在无声地回应着眼前的诡异。

这不是意外。

是开始。

浓雾深处,仿佛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极其轻微的、如通藤蔓摩擦般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贪婪的饥渴。

咯…咯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