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页)
怀里的雏鹰还在叫,尖锐的叫声刺得他耳朵疼。
“凌骨!”沈雪跑过来,跪在他身边,手忙脚乱地想扶他,“你怎么样?流血了!”
他的额头磕在石头上,血顺着脸颊往下流。他摆了摆手,挣扎着坐起来,摸了摸怀里的雏鹰——还活着,正用小爪子蹬他的胸口。
头顶的母鹰还在盘旋,啸叫声凄厉,却不敢下来——崖底有树,它展不开翅膀。
“没事。”凌骨喘着气,对沈雪笑了笑,笑得有点狼狈,“抓到了。”
沈雪看着他额头的血,眼泪掉了下来,却没哭出声,只是拿出药篓里的草药,捣碎了,小心翼翼地敷在他的伤口上:“跟你说了别硬来……”
“不硬来,抓不到它。”凌骨看着怀里的雏鹰,小家伙还在叫,眼睛没完全睁开,却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像极了当年在雪地里跟狼拼命的自己。
回去的路上,沈雪一直扶着他。他的腿摔得有点瘸,额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心里却踏实得很。
到了家,他找了个木笼子,把雏鹰放进去。笼子是他早就编好的,不大,刚好能让雏鹰站着,却扑腾不开。
“给它喂点肉?”沈雪看着雏鹰,有点可怜它。
“不行。”凌骨摇头,“驯鹰得饿,饿到它眼里只有你手里的肉,才会认主。”
这是《北地兽谱》里写的,也是老辈人传下来的法子——“熬鹰”。得让鹰连着几天几夜不睡觉,不吃饭,磨掉它的野性,直到它在你面前低下头,才算成了一半。
接下来的三天,凌骨没去队里,就在家熬鹰。
他把笼子放在炕边,自己也不睡,就坐在旁边看着。雏鹰从一开始的疯狂扑腾,到后来的有气无力,叫都叫不出声,眼睛却一直瞪着凌骨,像两簇小火苗。
沈雪每天都来,看着心疼,偷偷往笼子里塞过肉,被凌骨拿出来扔了。
“你这样会把它饿死的!”沈雪急得跟他吵。
“饿死了,说明它不是我的鹰。”凌骨的声音很冷,眼睛却没离开雏鹰,“鹰的命硬,没那么容易死。”
第三天夜里,雏鹰突然不动了,脑袋耷拉着,眼看就不行了。沈雪掉着眼泪,说什么都要凌骨给它喂点水。
凌骨犹豫了一下,倒了点水,用手指沾了,递到雏鹰嘴边。
雏鹰没动。
沈雪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你看!你把它弄死了!”
凌骨没说话,只是盯着雏鹰。过了片刻,雏鹰的眼睛突然动了一下,慢慢抬起头,看着凌骨的手指,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就一下,又把头低下去了。
“它活了!”沈雪惊喜地叫出声。
凌骨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他知道,这鹰认他了。
第二天一早,他把雏鹰从笼子里放出来,用细麻绳系住它的爪子,另一头握在手里。雏鹰站在炕沿上,没扑腾,也没叫,只是用眼睛看着他,眼神里的凶劲少了些,多了点依赖。
“给它起个名吧。”沈雪说。
凌骨看着雏鹰,它的羽毛虽然还是灰的,但翅膀根部已经隐隐透出点红,像沾了血。
“叫血影。”他说。
血影,像一道带血的影子,跟他一起猎遍山林。
从那天起,凌骨开始教血影学飞。他把肉吊在竹竿上,举得高高的,让血影跳起来啄。血影学得很快,没几天就能扑腾着翅膀,从炕沿飞到桌子上,再从桌子飞到他的肩膀上。
它的喙越来越尖,爪子也越来越有力,啄在手上能留下个血洞。凌骨从不躲,任由它啄,只是在它啄完后,把肉递到它嘴边。
沈父说:“这是在立规矩。鹰知道你不怕它,还能给它肉,才会真的服你。”
一个月后,血影已经能短距离飞行了。凌骨带着它去山里,让它试着抓野兔。血影第一次捕猎,有点慌,没抓到,回来后垂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凌骨没骂它,只是把自己抓到的野兔撕了块肉,喂给它。
第二天,血影就抓到了一只小田鼠,骄傲地叼到凌骨面前,脑袋昂得高高的。
凌骨摸了摸它的头,把田鼠赏给它了。
看着血影狼吞虎咽的样子,沈雪笑着说:“它越来越像你了,都那么能吃。”
凌骨没说话,心里却暖烘烘的。他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有沈雪,有沈父,还有这只叫血影的鹰。
鹰嘴崖的风还在吹,但不再是孤零零的啸叫。崖下的草芽越长越高,绿油油的,像一片铺展开的希望。
凌骨看着天空中盘旋的血影,知道属于他的猎场,才刚刚开始扩大。而他的刀,又多了一把——一把能飞的刀。
这把刀,会陪着他,在这野狼谷里,杀出一条更宽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