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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关外的旧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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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2页)

三、宿舍里的承诺

周日晚上十点,我刚写完周报,手机突然弹出陈阳的视频请求。屏幕里他穿着那件条纹衬衫,背景是他宿舍的衣柜,挂满了各式西装,衣架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

跟你说个事,他把手机架在化妆镜前,镜头有点歪,视频可以不露脸,拍个侧影或者戴口罩就行。

我靠在转椅上,空调风扫过脚踝,有点凉。那能不能不去?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随便找个人不都一样吗?

他突然凑近镜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高中时求我帮他抄作业那样:不行啊,必须得是你。王浩的入职信息都是你的,对得上号。

显示器还亮着代码页面,绿色的字符在黑色背景上跳动,像一群躁动的蚂蚁。我看着屏幕里他熟悉的脸,突然觉得很陌生。

我有点怕,声音刚出口就带了点颤,万一他们报复怎么办?新闻里不总说商业竞争出人命吗?

他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你想啥呢?我们证据都是真的,有律师看着呢。再说了,深圳这么大,谁认识谁啊。

我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转椅的扶手。屏幕里的他突然正经起来,眼神定定地看着我:真不用怕,有我呢。你实在担心,我每天下班过去陪你,住你那儿也行。

这句话像块石头扔进水里,荡开的涟漪里全是过去的影子。大一那年我急性肠胃炎住院,他坐了四个小时的绿皮火车过来,趴在病床边守了我两天,护士来抽血时,他还傻乎乎地问疼不疼。

还是算了吧,我吸了吸鼻子,我胆子小,真怕惹麻烦。

他脸上的笑慢慢淡了:你就当帮我一次,行不行?表哥最近总说我办事不靠谱,这次要是成了,我就能升部门主管了。

可是......我咬着嘴唇,如果是你的话,你会让朋友做这种事吗?

他几乎没犹豫:会啊,只要是真朋友,肯定愿意帮忙。

空调突然发出一阵嗡鸣,我盯着屏幕里他认真的脸,突然觉得很累。那些一起在网吧通宵的夜晚,那些分享过的泡面和秘密,好像在这一刻都变了味。

我真的不想去,我把手机拿远了点,你应该能理解吧?

他沉默了几秒,突然扯出个笑:我理解,知道你害怕。

之后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他说最近谈了个供应商的女儿,长得像高圆圆;我说楼下便利店的鱼蛋涨价了,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笑着。挂掉视频后,我坐在转椅上看了很久的天花板,窗外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墙上投出细长的影子,像谁在哭。

四、写字楼里的拉锯战

第二天早上,我刚在工位坐下,手机就响了。陈阳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旁边是我们去年在世界之窗拍的合照——他搂着我的脖子,两个人笑得像刚中了彩票。

我中午去找你,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就在腾讯大厦楼下的星巴克。

我握着鼠标的手紧了紧:陈阳,我真的不想拍那个视频。

见面说,他顿了顿,就十分钟。

没等我再说什么,他就挂了电话。电脑屏幕上的原型图突然变得像天书,一个个按钮扭曲着,变成陈阳期待的脸,又变成那个陌生的王浩头像。

十一点半,我站在星巴克门口的遮阳伞下,看着陈阳从出租车里钻出来。他今天穿了件米白色西装,头发抹得一丝不苟,手里还提着个纸袋——是我最爱的鲍师傅肉松小贝。

给你带的,他把纸袋递过来,刚从海岸城排队买的。

我没接,纸袋上的油印蹭在我手背上,黏糊糊的。我真的帮不了你,我看着他的眼睛,这不是小事,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我都跟你保证过了,不会有事的。

你的保证能当护身符吗?我提高了点声音,引得旁边排队的人看过来,用的是我的身份证,签的是我的名字,真出问题了,你表哥能替我坐牢?

他的脸涨得通红,我们是兄弟啊!你就这么不信我?

正因为是兄弟,才不该逼对方做不愿意的事。这句话堵在喉咙里很久了,说出来时带着点哽咽。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把纸袋塞到我手里:我跟表哥说一声吧。

转身进写字楼时,肉松小贝的甜腻味从纸袋里钻出来,闻着却有点恶心。电梯升到38楼时,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是阿哲吗?电话那头是个沙哑的男声,带着浓重的潮汕口音,我是陈阳的表哥,张恒通啊,我们见过的。

我握着手机走到消防通道,楼梯间里弥漫着灰尘的味道。张哥好,我尽量让语气客气些。

陈阳跟我说了你的顾虑,他的声音很温和,你放心,我们所有证据都经过律师公证,绝对合法。就是走个形式,拍个视频证明有人举报,不会让你担风险的。

可是......

我知道你和陈阳是好兄弟,他打断我,他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不会说话。这次对你来说可能是举手之劳,但对他在厂里立足很重要。你就当帮张哥一个忙,行不行?

楼梯间的窗户没关紧,风灌进来,吹得我后颈发凉。我想起过年时去张哥家吃饭,他给我夹了满满一碗龙虾,说阿哲多吃点,在深圳打拼不容易。

张哥,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我深吸一口气,这是你们公司的事,我一个外人掺和进来,不合适。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突然传来陈阳的声音,带着点哭腔:阿哲,你就不能......

我说了不行!我没等他说完就挂了电话,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像要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