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页）

周晓琳在母亲身边坐下，随手翻开相册——里面全是齐伟为周家拍的照片。广场舞比赛、家庭聚餐、周大海书法展...每一张都记录着这半年来齐伟融入他们生活的点点滴滴。

"他也没说一定走..."周晓琳轻声说，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你爸说他已经签合同了！"李桂芳又红了眼眶，"我连他爱吃的腌菜都准备好了..."

周晓琳抱住母亲，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落和母亲如出一辙。齐伟不只是租客，他已经成为这个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夜深了，周晓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手机屏幕亮了又灭，是和齐伟的聊天界面。她想问他要不要喝她刚泡的安神茶，又觉得这个借口太拙劣。

最终，她轻手轻脚地上了楼，站在501门前犹豫不决。抬起手想敲门，又放下了。她以什么立场挽留他？邻居？朋友？假扮的女友？

正当她转身要走，门突然开了。齐伟站在门口，穿着居家T恤和休闲裤，头发微乱，像是刚工作完。

"晓琳？"他有些惊讶，"有事吗？"

"我...我..."周晓琳结结巴巴地说，"我妈炖了排骨，问你明天回不回来吃。"

齐伟笑了，"就这事？你可以发微信啊。"

周晓琳的脸烧了起来，"顺便...散步。"她指了指楼梯，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齐伟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柔和，"要进来坐坐吗？"

周晓琳点点头，跟着他进了屋。齐伟的公寓整洁得近乎苛刻，每样东西都有固定位置。书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和几本摄影集，还有——她的目光锁定在一个文件夹上，上面印着《国家地理》的logo。

齐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轻轻叹了口气，"晓阳告诉你的？"

"嗯。"周晓琳低下头，"恭喜啊，很好的机会。"

"谢谢。"齐伟给她倒了杯水，"还在考虑中。"

周晓琳猛地抬头，"还没决定？"

"合同是签了，但..."齐伟在她对面坐下，"有些事比工作重要。"

周晓琳的心跳加速了，"比如？"

"比如周老师的书法班下周有展览，我答应帮忙拍照。"齐伟推了推眼镜，"比如李阿姨说要教我腌黄瓜，比如答应晓阳帮他升级直播设备..."

每一个理由都合情合理，每一个理由都让周晓琳既温暖又酸涩。他记得对每个人的承诺，却唯独没提到她。

"非洲很危险吧？"她轻声问。

"有些地区是。"齐伟的目光变得遥远，"但风景很美，值得冒险。"

周晓琳突然想起什么，"你以前去过战区，对吗？"

齐伟明显怔了一下，"晓阳告诉你的？"

"不是。"周晓琳摇头，"你有时候会做噩梦，说梦话...有次我听到你说别过去，有狙击手。"

房间陷入沉默。齐伟的表情变得复杂，像是被看穿了什么秘密。

"叙利亚。"最终他轻声说，"三年前，我在那里待了六个月。"

周晓琳倒吸一口冷气，"你是战地记者？"

"自由摄影师。"齐伟卷起左袖，露出手臂内侧一道淡淡的疤痕，"这就是为什么《国家地理》找我，他们有我的战地作品集。"

周晓琳不假思索地伸手触碰那道疤痕，又立刻缩回手，"对不起..."

"没关系。"齐伟放下袖子，"已经好了。"

"为什么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齐伟沉默了一会儿，"那时候...觉得没什么可失去的。"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周晓琳心里。她突然明白了，齐伟的温和外表下，藏着怎样一颗孤独的心。

"现在呢？"她轻声问。

齐伟看着她，目光柔软，"现在有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周晓琳感到一阵电流从脊背窜上来。她想问"有了什么"，却害怕听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