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1页）

周晓琳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已经五分钟了。文档里的最后一段话她读了又读，却怎么也想不出该如何修改。

"晓琳？"同事小王敲了敲她的办公桌隔板，"总监问你方案改好了吗？"

周晓琳猛地回神，"马上好。"她胡乱敲了几个字，又全部删掉。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走神了，完全不像她平时的效率。

手机震动起来，是李桂芳发来的微信："齐先生晚上回来吃饭吗？我炖了排骨。"

周晓琳咬了咬下唇，回复道："不知道，您自己问他吧。"

自从上周同学会结束后，她和齐伟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不是变糟，而是变得...微妙。每次眼神接触都像擦出细小的火花，每次不经意的肢体接触都让她的心跳漏拍。最要命的是，她开始留意他的一切——他喜欢用哪个杯子喝茶，他几点起床晨跑，他工作时微微皱眉的样子。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齐伟："今晚有事，不回来吃饭了。请代我谢谢李阿姨。"

周晓琳盯着这条简短的信息，胸口泛起一阵莫名的失落。这已经是齐伟这周第三次缺席家庭晚餐了。以前他几乎顿顿不落，即使有工作也会提前告知。

"晓琳，总监说现在就要。"小王又探头过来。

"知道了！"周晓琳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终于勉强完成了方案。交上去后，总监皱着眉头看了半天，"这不像你的水平啊。"

周晓琳只能道歉。走出办公室，她决定去茶水间透口气。刚接好热水，手机又响了——是周晓阳。

"姐！出大事了！"弟弟的声音里带着少有的严肃。

周晓琳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怎么了？爸妈出事了？"

"不是！我刚在齐哥房间找游戏手柄，看到他桌上放着份合同！"

"所以？"周晓琳松了口气，"他接新工作很正常啊。"

"不是普通工作！"周晓阳压低声音，"是《国家地理》的邀请，去非洲拍野生动物，至少半年！"

周晓琳的手一抖，热水洒在手上，烫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姐？你还在听吗？"

"什么时候的事？"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合同日期是下周，但齐哥好像已经签了..."周晓阳犹豫了一下，"姐，你说他是不是要搬走了？"

周晓琳突然觉得茶水间太闷了，闷得她喘不过气。"我先挂了，回家再说。"

放下手机，她盯着窗外的城市景观发呆。齐伟要走了？去非洲？半年？这些信息像碎玻璃一样扎进心里，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理智上，她当然明白齐伟只是租客，随时可能离开。这么优秀的摄影师，接到《国家地理》的邀请再正常不过。但情感上...情感上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到以为他会一直在那里，在楼上，在餐桌旁，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

下班回家的路上，周晓琳走得特别慢。她不想面对家人的询问，不想假装对齐伟可能的离开毫不在意。地铁坐过站了两次，等她终于到家时，天已经全黑了。

推开门，意料之外的是，家里异常安静。没有电视声，没有李桂芳的大嗓门，只有书房透出一线灯光。

"妈？爸？"周晓琳轻声呼唤。

周大海从书房探出头，食指竖在唇前，"小声点，你妈在卧室生闷气呢。"

周晓琳蹑手蹑脚地走进书房，"怎么了？"

"还不是齐伟的事。"周大海叹了口气，"你妈不知从哪听说他要出国工作，非说人家要跑路。"

周晓琳的心沉了下去，所以消息是真的。"爸...您知道这事？"

"嗯，小齐前天跟我提过。"周大海摘下老花镜，"是个好机会，年轻人应该出去闯闯。"

周晓琳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什么时候走？"

"还没定。"周大海奇怪地看了女儿一眼，"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累了。"周晓琳勉强笑笑，"我去看看妈。"

李桂芳坐在床上，面前摊着几本相册，正在抹眼泪。看到女儿进来，她立刻合上相册，"回来了？饭在锅里。"

"妈，您这是..."

"我就是气不过！"李桂芳抽了张纸巾擤鼻子，"对他多好啊，说走就走！"

周晓琳在母亲身边坐下，随手翻开相册——里面全是齐伟为周家拍的照片。广场舞比赛、家庭聚餐、周大海书法展...每一张都记录着这半年来齐伟融入他们生活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