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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出家追白月光,我养娃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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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2页)

爸爸,她忽然又开口,声音依旧微弱,却带着一丝奇异的认真,等我…好了…我要…赚好多好多钱…给你买…大房子…

这句话像一颗裹着糖衣的子弹,精准地击中了我心底最柔软也最痛楚的地方。刚刚止住的酸涩猛地又冲上眼眶。我慌忙别开脸,用力眨着眼睛,把那股湿意逼回去。

好,我重新转回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而笃定,尽管喉咙里像是塞满了砂砾,爸爸等着。小雨最棒了,一定能打败怪兽。到时候,我们一起住大房子,带大阳台的,给你种满向日葵,好不好

小雨的眼睛亮了一下,像夜空中倏忽划过的微弱流星。她轻轻点了点头,嘴角似乎又努力地向上弯了弯,然后,浓密的倦意袭来,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终于缓缓阖上。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而微弱。

我坐在床沿,一动不动,像一尊守护在神龛前的石像。窗外城市的喧嚣被厚厚的墙壁隔绝,只剩下屋内沉重的寂静和女儿微弱的呼吸声。李海洋的威胁、三天后的两万块、下一次化疗的天文数字…这些巨大的、冰冷的石块,并没有消失,它们依旧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上,让我每一次呼吸都感到艰难。

但是,看着女儿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感受着她指尖残留的那一丝微弱却执着的暖意,一种比绝望更原始、更蛮横的力量,正从骨髓深处,从每一寸被生活碾碎的血肉里,一点点滋生出来,带着滚烫的温度,艰难地顶开那些沉重的石块。

我慢慢站起身,走到房间唯一的书桌前。桌上堆满了各种单据——催缴的水电费通知单、医院的缴费清单、密密麻麻写着借贷人姓名和数额的破旧笔记本。在单据的最上面,压着一份打印出来的A4纸,标题是《忘尘寺落成暨苏曼女士、周屿居士皈依法会圆满举行》。报纸的电子版截图,图片上,苏曼一身素雅居士服,面容平和,双手合十,站在宝相庄严的大雄宝殿前,旁边是低眉敛目、手持念珠的周屿。配图的文字极尽溢美之词,称颂着这份千金散尽为佛缘的至情至性和慧根深种。

我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捏在手心,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然后,我把它扔进了桌角那个塞满废纸的塑料桶里。纸团落在一堆废纸上,悄无声息。

打开那台风扇都嗡嗡作响的老旧笔记本电脑,屏幕幽幽地亮起。我点开一个隐藏文件夹,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电子文档,标题各异:《城市末端物流痛点分析》、《社区团购供应链优化方案》、《小程序UI原型图V7》、《天使轮BP精简版(修改稿)》……

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明明灭灭。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不知疲倦地闪烁着,勾勒出冰冷而庞大的轮廓。在这片钢筋水泥的森林深处,在这个弥漫着药味和绝望的逼仄角落里,一场属于我一个人的、沉默的战争,才刚刚吹响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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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时间,像指间沙,被创业的飓风裹挟着飞速流逝。曾经压得我喘不过气的绝望和阴霾,被这三年里无数个不眠的夜晚、无数次的碰壁与咬牙坚持,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叮——

清脆悠长的金属敲击声,穿透了鼎沸的人声,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穿透力,响彻在整个交易所大厅。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鲜红的数字瞬间定格——【云桥速达

代码:YQSD

发行价:¥38.00

当前价:¥112.50

↑196.05%】。

潮水般的掌声、欢呼声、闪光灯密集爆裂的咔嚓声,瞬间将我包围。西装革履的投行精英、目光锐利的媒体记者、神情兴奋的投资人……无数张面孔在眼前晃动,无数双手伸过来想要与我相握。镁光灯刺得我眼睛发酸,脸颊因为长时间维持笑容而有些僵硬。

我站在台上,手里握着那柄小小的、象征着资本认可的钟槌,掌心一片汗湿。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越过攒动的人头,投向大厅后方那块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墙外,是这座城市永远喧嚣不息的天际线,鳞次栉比的高楼在秋日澄澈的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三年前,抱着高烧的小雨站在民政局冰冷的雨里,看着那辆库里南绝尘而去的画面,像一道永不愈合的陈旧伤疤,在这一刻被这巨大的成功撕扯得隐隐作痛。

恭喜陈总!

云桥速达,一飞冲天!

陈总,谈谈此刻的感受

陈总,下一步的战略布局……

祝贺声、提问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脸上重新挂起属于陈总的、滴水不漏的从容微笑,举起酒杯,向台下致意:感谢大家的信任与支持!云桥速达的今天,属于每一位并肩作战的伙伴!未来的路,我们……

我的目光扫过台下,精准地捕捉到那个角落——小雨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头上戴着可爱的卡通发箍,虽然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后的些许苍白,但那双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纯粹的喜悦和骄傲,正被保姆小心地护在怀里。她看到我看她,立刻兴奋地挥舞着小手。

我的心瞬间被一股暖流填满,笑容里也多了几分真实的温度。正要继续我的致辞——

陈默!

一个突兀的、带着颤抖和某种歇斯底里穿透力的女声,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猛地劈开了大厅里和谐热烈的声浪。所有的喧闹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静了一瞬。

人群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自动向两边退开,让出一条通道。通道的尽头,站着苏曼。

她站在那里,与这金碧辉煌、衣香鬓影的现代资本殿堂格格不入。一身洗得发白、式样古旧的灰色棉麻僧衣(海青),宽大松垮地罩在身上,衬得她形销骨立。手腕上缠着一串粗糙的木质佛珠。曾经精心打理的长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参差不齐的短发,勉强能看出是自行剪断的,透着潦草和狼狈。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灰黄,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只有那双眼睛,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急切和孤注一掷的光芒,死死地钉在我身上。

三年。仅仅三年。那个曾经明艳张扬、用千万金钱堆砌佛门佳话的富家女,此刻只剩下一个被生活、或者说是被她的信仰和爱情彻底榨干了精气神的空壳。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浓重的、被香火熏染过的陈腐气息,混合着她此刻焦灼绝望的情绪,形成一种极具冲击力的怪诞感,瞬间吸引了全场所有的目光和镜头。

无数道惊愕、探究、看好戏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她身上,也打在我身上。闪光灯重新开始疯狂闪烁,捕捉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苏曼似乎完全无视了这足以将人灼伤的目光聚焦。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我,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刚跑完一场艰难的马拉松。她一步步穿过人群让开的通道,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地向我走来。每一步,都踩在全场死寂的沉默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终于,她站定在台下,仰头看着我。那眼神里没有久别重逢的复杂,没有一丝愧疚,只有赤裸裸的、被逼到绝路的索取。

陈默!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得变了调,在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周屿…周屿他快不行了!癌症…晚期!医生说了,只有国外的靶向药和最新疗法还有一线希望!钱!我需要钱!很多很多钱!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她伸出枯瘦的手指,直直地指向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控诉和理直气壮,他以前…好歹也算帮过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你不能见死不救!这钱,你必须出!

她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不能见死不救三年前民政局门口冰冷的雨,小雨在病床上痛苦的呻吟,我抱着她四处磕头借钱时遭受的冷眼和羞辱……那些画面,伴随着她此刻这张写满理所当然索取的脸,瞬间在我脑海里炸开,掀起滔天的怒浪和冰冷的讽刺。

全场死寂。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震惊、鄙夷、同情、看好戏的兴奋。镁光灯疯狂闪烁,记录着这前妻大闹上市庆典的劲爆场面。

我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最后只剩下一片深潭般的平静。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激烈的反驳。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个曾经是我妻子、小雨母亲的女人,看着她身上那件可笑的僧衣,看着她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

哦我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近乎温和的玩味,清晰地穿透了寂静,周屿快不行了癌症晚期

我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认真思考一个有趣的问题,所以,你千里迢迢从你的‘忘尘寺’赶回来,就是为了…让我出钱,救你的‘屿哥’

苏曼被我平静的态度和那声屿哥刺得一滞,随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戳破伪装的羞怒:陈默!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人命关天!他需要钱救命!你如今身家几十亿,指缝里漏一点就能……

指缝里漏一点我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一丝笑意,苏曼,你还记得三年前,小雨躺在医院里,等着钱救命的时候,你在哪里吗

我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像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你在给你的‘屿哥’捐寺庙!一千万!眼睛都不眨!那个时候,你怎么就没想着,从你的指缝里,漏一点出来,救救你的亲生女儿嗯

我……苏曼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眼神开始慌乱地闪烁。她似乎想辩解什么,但在无数道目光和镜头的逼视下,在我平静却字字诛心的质问下,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她下意识地捻动手腕上的佛珠,指节用力到泛白。

我不再给她组织语言的机会。在全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我慢条斯理地从笔挺的西装内袋里,掏出了我的手机。动作从容不迫,像是在进行一项优雅的仪式。

解锁屏幕,指尖在光滑的玻璃面上轻点几下,调出一个界面简洁的APP。我的目光落在苏曼那张写满焦灼和心虚的脸上,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穿透力:

至于你的‘屿哥’……

我微微停顿了一下,欣赏着她眼中骤然放大的惊恐,他是不是真的需要‘救命’,我们不如,一起看看

我的手指轻轻点下屏幕上的一个图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