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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改我志愿后我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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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3页)

能走吗他问。我试着动了一下腿,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我摇摇头,挫败感伴随着高烧的眩晕再次袭来。

他似乎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下一秒,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俯身,一只手臂穿过我的膝弯,另一只手稳稳地扶住我的后背,稍一用力,便轻而易举地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身体骤然腾空,失重感和高烧的眩晕混合在一起,让我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手臂慌乱地攀住了他的肩膀。隔着柔软的羊绒衫,能感觉到他肩臂肌肉瞬间的绷紧和传递过来的沉稳力量。

顾言!药买回来了!一个清亮的女声由远及近。

一个扎着马尾、充满活力的女生小跑着过来,手里拎着塑料袋,看到顾言抱着我,明显愣了一下,大眼睛里满是惊讶:哇哦!什么情况

发烧晕倒了。顾言言简意赅,抱着我,步伐沉稳地朝图书馆门口走去,对周围投来的惊诧目光视若无睹,林薇,麻烦联系下校医院值班室,说有个高烧40度的学生马上到。

好嘞!叫林薇的女生立刻点头,麻利地掏出手机。

我靠在他怀里,脸颊隔着薄薄的衣料贴着他温热的胸膛,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那陌生的清冽气息混合着他身上的暖意,丝丝缕缕地缠绕过来。高烧的混乱感并未减轻,头痛欲裂,身体依旧冷一阵热一阵。然而,在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狼狈的境地里,在这陌生而坚实的臂弯中,一种奇异的、久违的安全感,像破冰的溪流,悄然渗入我冰冷疲惫的心底。

图书馆的玻璃门被推开,更猛烈的寒气扑面而来。他抱着我,毫不犹豫地踏入那片茫茫雪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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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北国凛冽的风雪中,以一种近乎残酷的硬度向前碾过三年。

曾经刻骨铭心的背叛和痛楚,被繁重的课业、冰冷的实验数据、以及北方特有的粗粝生活磨砺得只剩下心底一道浅淡却无法消除的疤痕。偶尔在深夜被噩梦惊醒,那道疤痕才会在黑暗中隐隐作痛,提醒着那个被雪籽覆盖的下午。

陈默这个名字,连同他身后那个叫许薇的影子,早已被我刻意地扫进了记忆角落最厚的尘埃里。我们之间,从志愿被篡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天崩地裂。两家的关系,也如预料般彻底破裂。听说他父母曾试图登门解释道歉,被我妈冷着脸用一句老年痴呆的药,我们吃得起!连同他妈妈早年送的一对银镯子一起砸了出去。自此,两家再无往来。

生活被新的目标填满。三年,足够我褪去南方的温软,像北方的白桦一样,在寒风中淬炼出更坚韧的筋骨。地质工程不再是强加于身的枷锁,反而成了我握在手中、试图凿开未来的工具。目标清晰而明确:拿下法考,跳出那个被强行安排的定向艰苦地区的牢笼。图书馆成了我的第二个宿舍,通宵达旦是常态。只有顾言偶尔会带着温热的牛奶或提神的黑咖啡出现,不动声色地放在我堆满书的桌角。他研二,主攻法律,是我在图书馆战友般的存在。那些关于法考的艰深难点,在他条理清晰的剖析下,往往能迎刃而解。关系在日复一日的并肩作战中,悄然升温,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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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隆冬。考研季的硝烟刚刚散去,校园里弥漫着一种混杂着疲惫、期待和离愁别绪的复杂气氛。傍晚时分,天空再次阴沉下来,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酝酿着又一场大雪。

我和顾言刚从校外一家以骨头汤出名的老店回来。热腾腾的汤食驱散了身上的寒气,饱腹感带来一种慵懒的舒适。他牵着我,沿着落光了叶子的银杏大道慢慢往宿舍区走。昏黄的路灯早早亮起,在灰暗的天色里投下一个个温暖的光圈。

法考成绩下周就出了,顾言侧头看我,呼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路灯的光晕柔和了他冷峻的轮廓,那双浅淡的眸子映着暖光,带着笑意,林晚同学,提前预定一顿庆功宴

我弯起嘴角,刚要回答,几片冰凉的东西轻盈地落在鼻尖。抬头望去,细密的雪粒不知何时已悄然飘落,很快便洋洋洒洒,变成了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路灯的光束里,雪花像无数旋转的精灵,无声地扑向大地。

下雪了!我有些惊喜地伸出手,接住几片晶莹的雪花,看着它们迅速在掌心融化。北方的雪,总是来得这样干脆利落,铺天盖地,带着一种涤荡天地的痛快。

顾言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我。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抬手,温热的手指拂去我发顶刚落的几片雪花。动作自然而亲昵。

嗯,下雪了。他低声应着,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专注的暖意。

雪花无声地落在他的肩头、发梢,也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微微颤动。路灯昏黄的光线笼罩着我们,将飞舞的雪花染上一层朦胧的金边。周围的世界仿佛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隔绝开了,只剩下这方寸之地,和他眼中清晰映出的我。

一种冲动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头。或许是这大雪带来的纯粹氛围,或许是长久以来并肩作战滋生的情愫终于破土而出,或许……仅仅是因为眼前这个人,让我感到了久违的心安和悸动。我踮起脚尖,手臂环上他的脖颈,带着一种近乎莽撞的勇气,吻了上去。

他的唇带着室外的微凉,却异常柔软。似乎只是极短暂的错愕,下一秒,环在我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将我更深地嵌入他温暖的怀抱里。他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又透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珍重。唇齿间是彼此温热的气息,带着骨头汤淡淡的余香和他身上清冽的松木味道。大雪纷扬落下,落在我们紧贴的脸颊、交缠的呼吸之间,带来冰凉的刺激,却丝毫无法冷却这瞬间点燃的灼热。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雪花落地的簌簌声。

就在这时,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抽气声,突兀地、撕裂般地闯入了这片静谧。

那声音太过熟悉,又太过陌生。熟悉到足以唤醒沉睡在记忆深处的某些片段,陌生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濒临崩溃的绝望。

我猛地一僵,从那个炽热的吻中抽离,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几步开外,通往研究生新公寓的岔路口,路灯的光圈边缘,站着一个身影。

一个我以为早已彻底从生命中剔除的身影。

陈默。

他穿着一件半旧的深灰色羽绒服,肩上、头发上落满了厚厚一层雪,像个突兀的雪人。手里拖着一个巨大的、看起来相当沉重的黑色行李箱,轮子深深陷在积雪里。整个人僵在那里,像一尊被瞬间冻结的冰雕。只有那双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盯着我和顾言相拥的地方。

那眼神……空洞得可怕,又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惊骇。仿佛他跋涉千里、耗尽心力追寻的某个幻梦,在眼前被彻底、残酷地碾成了齑粉。雪花落在他惨白如纸的脸上,瞬间融化,混着别的什么,蜿蜒而下,在他冻得发青的下颌处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顾言也察觉到了我的僵硬,他缓缓松开环抱我的手臂,但依旧以一个保护的姿态半挡在我身前,目光锐利如鹰隼般投向那个不速之客,带着无声的审视和冰冷的警告。他认出了陈默。这三年来,他或多或少从我零星的、带着冰冷恨意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这个人的存在。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大雪还在不知疲倦地落下,覆盖着沉默的三个人。

短暂的死寂后,我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那寒意直冲肺腑,却奇异地让我混乱的心绪瞬间沉静下来。所有的惊愕、被冒犯的不快,都化为一种近乎漠然的冰冷。我甚至微微弯起了唇角,抬手,用指尖极其自然地、带着一丝亲昵的娇嗔,轻轻擦掉顾言唇角残留的一点湿润,目光却穿过纷飞的雪花,直直地落在陈默那双破碎的眼睛里。

我的声音不大,清晰地穿透落雪的簌簌声,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平静,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陈默好久不见。

当年你改我志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

我的指尖在顾言温热的唇上停顿了一下,才慢慢收回,目光扫过陈默肩上沉重的积雪,落回他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北方连落雪,都比南方来得痛快

话音落下的瞬间,陈默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他踉跄着后退半步,沉重的行李箱哐当一声歪倒在积雪里。他猛地抬手捂住嘴,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漏了出来,高大的身躯佝偻下去,剧烈地颤抖着。

大雪纷飞,无声地覆盖着他,也覆盖着过去的一切。

顾言无声地握紧了我的手,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