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1页)
夜幕像块浸了水的黑布,沉沉压在姜水部落的茅草屋顶上。姜玄伯召集族人的牛角号声刚落,我屋外的空地上就挤满了人。火把的光在他们脸上跳动,把兽皮上的花纹映得像活过来的蛇,连孩子们手里的石制玩具,都在火光里泛着冷光。
“都安静!”
姜玄伯的木杖重重敲在地上,火星从泥地里溅起来,“首领有话要说!”
人群立刻静了下去,三百多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我站在茅草屋的台阶上,手里握着神农尺,尺身的绿光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一层诡异的青蓝色。冲锋衣的拉链已经拉到顶,夜风灌不进来,后背却沁出了一层薄汗
——
这是我穿越以来,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原始人发表
“讲话”。
“三日后,我们要去阪泉。”
我刻意让声音放慢,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但不是去送死,是去赢。”
人群里发出一阵低低的骚动,有人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石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后排有个瘸腿的老人咳嗽着说:“首领,姬轩辕的人比我们多一半,他们的木栅栏连野猪都撞不开……”
“野猪撞不开,不代表石头砸不开。”
我举起平板电脑,屏幕上的投石机图纸在黑暗里亮得像块冰,“我们要做能把石头扔出百步的东西,要做能射穿兽皮的弓,要让姬轩辕知道,姜水部落不是待宰的羔羊。”
有人伸长脖子想看平板上的图,却被前排的人挡住。姜玄伯连忙喊:“都别急!首领带来的神物能显灵,明天让大家都看清楚!现在听首领安排!”
我借着这个间隙,把早已想好的分工说了出来:“姜玄伯,你带十个妇女,把所有能吃的东西都清点出来,分类放好,发霉的、生虫的单独堆,别舍不得扔,吃坏了肚子更麻烦。”
姜玄伯连忙应声,脖子上的绿松石项链随着动作晃动,在火光里闪了一下。
“后羿,”
我看向人群里那个背着木弓的年轻人,他的弓弦是用野牛筋做的,在火把下泛着暗红色的光,“你带二十个猎手,今晚就出发,去西边的山谷设伏,能打多少猎物就打多少,天亮前必须回来。记住,要活的,特别是牛羊,能产奶的优先。”
后羿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点他的名。他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猛地挺直了腰板:“保证完成!”
他身后的猎手们也跟着低吼,石矛在手里举得高高的,像一片突然长出来的石林。
“剩下的男人,”
我的目光扫过那些握着石器的壮汉,“跟我去东边的空地,我们要建个临时工坊。姜玄伯,让妇女们多烧点热水,晚上要连夜赶工。”
人群里没人反对,也没人提问。他们或许听不懂
“工坊”
是什么,但首领的命令必须服从。姜玄伯已经开始点人,被点到名字的妇女们提着陶罐,快步朝河边走去,陶罐碰撞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清脆。
我跟着男人们往东边的空地走,脚下的泥地软软的,混着草根和兽骨的碎片。后羿带着猎手们已经出发,他们的火把像一串流动的星星,很快消失在西边的树林里。姜玄伯的木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一边走一边念叨着什么,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临时工坊就设在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上,旁边有棵枯死的老槐树,树干够粗,正好能用来固定工具。男人们七手八脚地把打磨石器的石板搬过来,又找来几根粗壮的树干,用藤蔓捆成简易的支架。我打开平板电脑,借着屏幕的光,把复合弓和投石机的图纸调出来,放大到能让所有人看清的尺寸。
“都过来看看。”
我指着屏幕上的复合弓,“这个叫复合弓,比你们现在用的木弓厉害三倍。需要硬木做弓身,牛角做衬里,兽筋做弦。谁会处理这些东西?”
人群里走出个干瘦的老头,他的头发像团乱草,下巴上的胡子却梳得整整齐齐,用根麻绳捆在下巴底下。“首领,我会。”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年轻时跟着老首领打过猎,知道怎么鞣制兽筋,牛角也能打磨得像石刀一样硬。”
姜玄伯在旁边补充:“这是木公,部落里最会摆弄木头和骨头的人,他做的木矛能捅穿野猪的皮。”
“好。”
我点点头,“木公,你带五个人,负责处理兽筋和牛角。兽筋要先用温水泡软,刮掉上面的肉渣,再用草木灰水反复煮,直到能像麻绳一样柔韧。牛角要劈成薄片,打磨光滑,具体的尺寸我会画给你。”
木公连连点头,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的图纸,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比划着。
“剩下的人,”
我看向其他人,“分成两组,一组跟着我做投石机的架子,另一组去砍硬木,越粗越好,长度要够两丈,砍回来之后先剥皮,再用火烧一下表面,防止虫蛀。”
男人们立刻行动起来,拿石斧的往树林里钻,留下的人则围着我,看我怎么画投石机的结构图。我用炭笔在平整的石板上画着,尽量把每个部件都画得简单明了:“这个是底座,要用四根粗木埋在地下,越稳越好;这个是杠杆,一头挂石头,一头系绳子,拉绳子就能把石头扔出去……”
他们看得很认真,没人说话,只有炭笔划过石板的沙沙声,和远处传来的斧头砍树的闷响。有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大概是看我画得慢,突然拿起石斧,在旁边的树干上比划着杠杆的形状,虽然粗糙,却抓住了关键的原理。
“就是这样。”
我朝他竖了个大拇指,“你叫什么名字?”
“石生。”
他咧开嘴笑了,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我爹是采石的,我从小就跟石头打交道。”
“好,石生,你就负责带领大家做底座,按我画的尺寸来,差一寸都不行。”
我把石板推到他面前,“有不懂的就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