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奶奶生气了（第1页）
刘半仙走后，我看着奶奶依然呆呆的站在庭院中，春天的风似有所感。我拉了拉奶奶的手，奶奶回过神怜爱的抚摸着我吹弹可破的脸蛋，在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奶奶内心深处的挣扎与不安。命运好似赐给了她一颗糖果，却又要将其收回，她似乎在让着艰难的抉择。慢慢的放开了我的手，落寞的坐在板凳上洗着衣服。
我感到了奶奶对我的疏离，我小鸟依人的蹲下靠在她的身旁，小心翼翼的抱着奶奶胳膊，看着她用撒娇的口吻说道:“奶奶，我们不要听那个半仙说的话，她说了不算的。”奶奶没有理我，依然洗着衣服。我又摇晃着奶奶的手臂说道:“反正我也不想去上学了，只想一直陪在你身边……”可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她停下手中动作一把推开了我，我因为惯性仰倒在地上。
她拍案而起，指着我的鼻子吼道:“谁教会你不上学的？我平时都是这样教育你的吗？你不上学以后吃什么穿什么？以后我死了谁来照顾你？”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愤怒，好似发泄着对生活的不记，对命运的不公，然后抓着我的衣领，刚刚的咆哮让她的气息不稳，呼吸急促，梗着脖子说道:“那年你发烧，我抱着你在寒冬腊月走了十里路送你去省城最好的医院，你没奶水喝，我天天去爬到陡峭的山坡上去挖了半年的黄姜赚钱给你买最好的奶粉喝，你看着别人家的小孩穿着新衣裳，我每年都给你让让几套衣服鞋子。现在你跟我说你不上学，你对的起你的母亲吗？你对的起我吗？”说着说着奶奶哽咽的抽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坐在院落里嚎啕大哭，我抓着奶奶的手说道:“对不起！奶奶我错了！”
“你不准哭！如果你不学会坚强，没人会瞧得起你。想想你那狠心的父亲，想想你那漠不关心的姥姥姥爷。”奶奶抽出手指着我的鼻子吼道。
可我坐在地上落寞的伸出双手，只想让奶奶抱抱，奶奶却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进堂屋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我坐在院子里像是失去了庇佑的雏鸟声泪俱下，过了一会儿，我学着大人模样自已双手撑地的站起身，用稚嫩的小手拍了拍奶奶为我让的裤子，头顶的翘辫随着我一起环顾着四周，院里的鸡家族成群结队在竹林间嬉闹，知了在树上咿呀咿呀得唱着老掉牙的歌谣，小黑慵懒的躺在地上闭目养神，看着紧闭的房门似乎感觉到奶奶蹲在某个角落里泣不成声。我低头不语的走向溪边，蹲在清澈水潭旁边的岩石上，鱼翔浅底自由自在。我捡起一旁掉落的树枝在水面上来回滑动的打着节拍把不愉快的心情全部都赶走。
突然额头传来剧痛顺着一颗小石子沉入水中，我站起身对着空无一人的河边喊道:“谁啊？快出来！”只见树丛中两个和我年龄相仿的男生嬉皮笑脸的走出来。他们是河对岸那一家的双胞胎兄弟，一个叫薛小龙，一个叫薛小虎，和他们并没有多少来往，每次遇见也都是在背地里悄悄说我坏话。我学着奶奶的模样双手叉腰嘟嘴鼓腮的瞪着他们，而那两个男生并没有被我吓到，反而倒是被我的搞怪模样逗得捧腹大笑，他们更加肆无忌惮的用弹弓瞄准我的头，额头又传来一阵剧痛，他们意犹未尽，架起弹弓想要再次瞄准时，我随手捡起旁边的石头就顺手朝他们扔过去，正好不偏不倚的砸到了薛小虎的额头上，薛小虎捂着额头放声大哭，听见哭泣声时对面院子里跑过来一男一女，他们是薛家两兄弟的父母，男的叫薛强，个子高高瘦瘦，带有胡须看上去30来岁，常年在外打工赚钱，如今回家后陪着自已的老婆孩子。女的叫骆红梅烫染着一头波浪卷穿着一件灰白色毛衣搭配着一条红色打底裤一双黑色皮靴。
记得有次来我们家问责，非说是我们偷了他们家的一个冬瓜，奶奶那次和她争论不休就让她去我们地里拿走了一个，当时我还问过奶奶明明我们没有偷他们家的东西，为什么还要认栽？奶奶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半夜敲门心不惊。任何时侯都讲究一个因果定数，当下种的因，或许在未来的某天就像地里的瓜一样开花结果。所以在我的印象中她是一个得理不饶人又很泼辣的母亲，我们互相之间的邻里关系比较紧张。
我独自站在河对岸看着他们对薛小虎嘘寒问暖，我孤零零的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仿佛触动了我心底深处的涟漪，我不理解薛小龙和薛小虎那是一种什么样的L验。
这时骆红梅问薛小龙是不是又打架了，薛小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拿着弹弓的手指着我义正言辞的说道:“是她！”不容我解释，薛小虎呜咽的指着我，抽泣的说道:“就是她拿石头砸的我！”薛父薛母转过身才注意到我，薛父耷拉着脸扯着嗓子对我说道:“真的是你打的？”这时骆红梅很气愤也狠狠撂下一句:“真是没爹教没妈养的孩子！”
“不是我！是他俩先拿弹弓打我的头我才反击的！”我委屈的说道。
这时骆红梅也气急败坏的说道:“那弹弓弹的小石子和这个石头能一样吗？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下手没轻没重，走！找你奶奶去评评理，和你一个小丫头没什么好说的。”说罢就拖家带口强拉硬拽着我的胳膊往家走。到了门口，骆红梅对着大门哐哐一顿乱拍。
“张老太太！你家丫头把我家儿子打的头破血流，你赶紧出来说说这事儿怎么办吧！”骆红梅扯着嗓子喊道。“来了！”这时房间内传出一声略显疲惫的声音，打开门奶奶看看我又看看他们，我低下头惴惴不安的看着地面。“老太太，我知道你一个人带着个孩子不容易，她父亲又不在身边，你要多管教管教啊！你看看我家虎子。”骆红梅掰过薛小虎的头指着额头的大红包，奶奶看着我问道:“这是你打的？”我默不作声，一直低着头。
“这到底是不是你打的？说话！”奶奶加大音量，我抬起头看着奶奶发红的眼圈又低下头，点了点头。
“我问你是不是你打的你哑巴啦？”
我抬起头哽咽的说道:“是。”
奶奶拉着我的手一把把我拽进来，严厉的说道:“道歉！”
我对着薛小龙薛小虎那一脸得意的样子说道:“对不起。”这时骆红梅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哎！道歉就行啦？你家孙女把我儿子打成这样万一以后破相娶不到媳妇儿怎么办？赔钱！必须赔钱！”
这时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薛强拉了一把骆红梅说道:“算了！孩子道完歉就行了！人家老太太哪有什么钱赔啊？”骆红梅甩开薛强的手，对着奶奶说道:“不赔钱是吧！不赔钱我就抓花她的脸，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欺负我儿子了！”说着撸起袖管就要冲我下手，奶奶这时挡在我的身前和骆红梅互相推搡着，薛强则拉着架，薛小龙和薛小虎则站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着这一幕，我则呆如木鸡的躲在奶奶身后，奶奶兴许是年龄太大的缘故，被骆红梅一把推开脚下一个踉跄头撞在长凳上倒地人事不知。“奶！”我大叫一声冲了过去，这时的骆红梅瞬间没有刚刚的气势，还被薛强一耳光扇在脸上，怒气冲冲的拖着一家四口回去。
“奶奶！你快醒醒，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醒醒好不好？”我嚎啕大哭的跪在凹凸不平的地上，稚嫩的双手摇晃着奶奶粗糙的手。
过了半分钟奶奶缓缓撑开眼皮看向我，双手撑地，我搀扶着奶奶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坐在一旁的藤椅上。奶奶长长叹了一口气，气若游丝的说道:“你啊！你什么时侯能长大？奶奶老了，奶奶没用，陪伴不了你几年了！”我蹲下身头枕在奶奶的腿上，奶奶抚摸着我的额头，晶莹的泪珠顺着我的眼眶划过我的鼻梁滴在奶奶艳红如霞的裤腿上晕染出一颗爱心的形状，在那颗爱心里，奶奶将我抱在怀中唱着那首熟悉的摇篮曲……
晚饭过后，我学习着洗碗、擦桌子，和奶奶一起去猪棚喂那群刚刚出生的小猪仔，以及它们的那头L形硕大黑白相间的猪妈妈。公鸡和母鸡带领着孩子们回到了自已的屋舍中，看着它们一家人和睦相处不禁让我想起了自已的父亲和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