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7页)
他的眼睛里迸发出暴虐的猩红,而我几近失控地看着他,整个身体却不由自已。
他笑得更可怖了,「那不如就拿她牵制你,拿你牵制她,这才有趣,不是吗?」
我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人,这毫无体面的歇斯底里,哪有半点帝王之气。
我在屏风内无声又绝望地看着她服下了黑心棠。
那决绝的身影,面对天下至毒,甘之如饴。
而我甚至连攥紧拳头的力气都没有,这是我一生中最绝望最无力的时刻。热泪模糊了视线,我看见她痛苦地瘫软在地上,心里恨意更甚于灭国之痛,誓要让南帝万劫不复。
哦对了,其实北黎国灭,我是无动于衷的。
自母后仙逝,北黎就再也没有我在意的人了。至于破灭,不过早晚之事,毕竟国运式微,分久必合,天下之势不可逆。
亡国和亡天下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无非国号之变,单是国主的事。
我从未想当国主,当然不在乎北黎是存还是亡。
本来也不记挂天下苍生,可那毕竟是白落川所热爱的,只得暗中助她匡扶天下,济世救民。
(三)
想起来,那个婚约白落川是不知道的。
纵是后来我告诉她我们其实是有过婚约的,她也不会知道我是想当她驸马的。
若不能当驸马,当一辈子面首也是可以的。
以致那会在耳畔厮磨间她红着眼睛对我半开玩笑,让我当她的驸马的时候,我也只能默默不语。
一来我已经和她易了命格,最多只有两年光景了。
二来她也不会相信,我爱她胜过一切。
我的小殿下,我希望她懂,又不忍她明白。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也是最深沉的爱意。
我烧掉了那泛黄的婚约,灰烬飘扬在空中,又不知最终被卷到何处,就如同我们这一生,从流飘荡,不知东西,也没有回头的道路。
(四)
「师弟,又见面了。」
我醒来的时候正躺在重重帷幔之间,四处皆是她的软香,而她正巧笑嫣然地看着我。
一身红裙如曼殊沙华,衣裙的领口很低,诱人的白皙若隐若现,乌发倾泻而下衬得她未施粉黛的脸庞愈感娇媚,朱唇微启,一派娇艳美人的模样。
别后五年,她今年十八岁。
可模样再如何便,那双眸子还是如以往般明亮。
「宋婉如……你……」我张了张口,喉间却一片干旱。
她看了两秒我干裂的唇,而后笑着喝了一口水,俯身渡在我嘴里。
我万念俱灰地看着她明亮的杏眼,配合地张开嘴巴。
我不想让她这热烈似火的生命消散在不远的将来。
「宋什么如,你要叫本宫殿下。」她瞪起圆眼,佯怒道,「秦慕,你已经不是太子了。」
她好像未受黑心棠的影响,挑起眉来,还真有娇蛮公主的模样了。
「是,殿下。」我深深注视着她的眸子,甚至带着我自己都觉察不到的温柔。
她先是失神了片刻,而后往我嘴里塞了一颗黑色的药丸。
我舌尖有意无意地舔到了她的玉指,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耳边却飞上一抹绯红。
「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本宫的面首了,你给我老实地待在府里。本宫知道你不是常人,心里想得也比常人多,这是往生毒,一月一解,若是不想死,那就收好你逃跑的心思。」
我闻言苦笑了一下,这小孩明明在意我得紧,还要说这些狠话,也不知戳得是我的,还是她自己的心。
她挑眉问我:「你笑什么?」
我收了笑,淡淡道:「我没想走。」
我真没想走,若不是她性命垂危,一辈子当她的面首也不错。
百姓们都说她荒淫无度,府里四十几面首,夜夜笙歌。可是公主府里面首若干,她也不主动去搭理,死命地贴上去的也有,最后不过讨来她一顿臭骂。
我还知道,她日日夜夜生活的地方,却布满了眼线,她如履薄冰,没有世人口中那般生活无忧。
她特准我佩剑,我也常常在练剑时注意到身边的那抹目光,也只当看不见。
烟山那段日子有多少安稳快乐,如今想回去就有多少催人心肝。
我们都很少提到往事。
有一回她酒后跑来找我,半红着脸,好像神识不大清明,一脚踹开竹轩院的大门,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
她将我拉至院内,不知从何处找来块红布,盖到自己头上,而后借着醉意强拉着我拜天地。
我盯着她瞧了半晌,也不晓得她到底是醉了没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