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9页)
这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嫁衣!
这是一件……祭袍!
一场精心准备了多少时日的……献祭之衣!
她不是在婚宴上才临时起意!她从接下嫁衣、甚至可能更早的时候,就在筹划这一刻!一针一线,将这些邪恶的符文绣进去,等待着在大婚之日,穿上它,完成最后一步!
那杯毒酒,或许都只是启动这场献祭的……钥匙!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疯狂地串联起来——系统的猜测、香丸、玉玺、符文祭衣、她临死前的话语和动作……
殷钊猛地倒退数步,撞在身后的喜桌上,震得杯盘狼藉哗啦作响。
他脸色惨白如纸,看着地上那具穿着华丽祭袍的尸身,看着那些正在彻底失去光泽的邪恶符文,第一次,感受到了某种超出他理解范围的、庞大而阴冷的……恐怖。
她到底做了什么
这场献祭,最终指向的……究竟是什么!
【宿主魂魄抽取完毕……能量灌注……目标国运龙脉锁定……诅咒……生成……】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道冰冷诡异的余音,穿透生与死的界限,在他耳边留下最后一丝模糊的呓语,旋即彻底消散。
殿外,原本喜庆的夜空,不知何时聚集起了浓重的、不祥的乌云,隐隐有沉闷的雷声滚过天际。
一场席卷大殷百年、始于新婚之夜的灾荒,悄然拉开了它血腥的序幕。
而新房里,殷钊孤身立在无边无际的红与黑之中,第一次发现,原来有些痛,有些冷,有些悔,有些恨,足以碾碎灵魂,万劫不复。
他终究,连她最后一步的真相,都未能完全看透。
她赢了。
殿外,惊雷炸响,惨白的电光瞬间撕裂浓稠的夜幕,将新房内满目猩红映照得如同修罗场,旋即又陷入更深的昏暗。豆大的雨点狂暴地砸在琉璃瓦上,噼啪作响,仿佛天穹也在为这场惨烈的献祭而震怒哭泣。
殷钊僵立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被那逐渐黯淡的诡异符文和脑海中残留的冰冷呓语冻结了。
诅咒……生成……
目标国运龙脉……
宿主魂魄抽取……
每一个破碎的词语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认知上,砸得他神魂俱颤,四肢百骸都透出冰锥刺骨般的寒意。
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宫廷秘闻、巫蛊厌胜之术,但他向来嗤之以鼻,认为那不过是失败者无力挣扎的可笑把戏。可眼前这一切……这精密隐藏在嫁衣内衬的古老符文,这随着她生命流逝而同步消散的诡异能量,这恰好在她死后降临的异常天象,还有她临死前那快意而讥嘲的眼神……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远超巫蛊的、更庞大、更黑暗、更令人绝望的真相。
她不是恨他个人那么简单。
她是在执行一场仪式。一场以她自身魂魄和故国残存气运为祭品,针对大殷国运龙脉的……毁灭性诅咒!
而那所谓的系统……那在他猜测中可能存在的、操控她的无形之物……莫非就是这场仪式的引导者甚至……同谋
呃……剧烈的头痛猛地袭来,殷钊闷哼一声,扶住胀痛欲裂的额头,无数被忽略的细节此刻疯狂涌现、交织——
围场那日,她纵马冲来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非人空洞;
莲池畔,她醉酒跌倒时那精准得诡异的角度;
书房夜,她掏出玉簪前片刻的恍惚失神;
甚至更早,她那些突然转变的、刻意又笨拙的关注和偶遇……
原来,那些不仅仅是演技,那背后真的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控她,利用她,将她推向这条唯一的、必死的绝路!
而她……她知道吗她是心甘情愿被利用,还是……也是被迫的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毒藤般疯狂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
如果……如果她也是被迫的……如果那些他所以为的算计和欺骗背后,藏着的是无法言说的绝望和身不由己……
那他方才的暴怒、他的羞辱、他那些冷酷的猜测……算什么
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给予她的,只有厌弃、嘲讽和一句冰冷的滚出去。
甚至在她死后,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仍是掩盖丑闻,追查余孽,维护大殷和他太子(即将是新皇)的颜面。
噗——又是一口鲜血无法抑制地呛咳出来,殷钊踉跄着跪倒在地,单手撑在冰冷的地面上,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混合着掌心的血污,狼狈不堪。
比得知被骗更痛的,是意识到自己可能……错怪了她。
比错怪更残忍的,是再也没有机会去求证,去弥补,去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不试着……相信他一次哪怕只有一次!
无尽的悔恨和一种被命运彻底愚弄的狂怒,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沸腾、灼烧,却找不到任何出口。他只能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具再也不会给他任何回应的冰冷躯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痛苦喘息。
雨水疯狂敲打着门窗,雷声一阵响过一阵。这突如其来的狂暴天气,不像吉兆,反倒像一场天罚的序幕。
殿下!殿门再次被急促地敲响,这次是殷钊的心腹暗卫首领影一的声音,隔着雨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殿下!出事了!京畿卫戍来报,北郊皇陵……皇陵方向地动山摇,似有异响!还有……还有洛河水位瞬间暴涨,倒灌农田,沿岸数十村庄顷刻被淹,灾情……灾情前所未有!
影一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而且……而且这雨……这雨来得毫无征兆,邪门得很!钦天监正刚才……刚才在观星台吐血昏厥,醒来后只反复嘶吼着……‘国运崩摧,龙脉泣血’……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凿在殷钊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皇陵异动,洛河倒灌,天降暴雨,钦天监的疯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