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1页）

阿渔朝着岸边工厂的方向游了不过两天，就遇到了新的难题——饿。

不是之前那种“找点海藻就能对付”的饿，而是胃里像揣了块烧红的烙铁，空得发疼，连摆动尾鳍都觉得费力。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靠近工厂的海域，比她想象中更“贫瘠”。

别说小鱼小虾，就连之前随处可见的浮游生物都少得可怜，海草要么枯黄，要么带着股怪味，根本没法入口。大概是污染物顺着洋流扩散，连最顽强的生命都难以存活。

“再找找……”阿渔咬着牙，眼前阵阵发黑。她已经三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银白的鳞片失去了光泽，像蒙了层灰，尾鳍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小，连带着背上的小海龟都跟着晃悠。

小海龟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虚弱，从她背上滑下来，绕到她面前，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脸颊，又朝着一个方向摆了摆鳍肢，像是在说“那边有吃的”。

阿渔苦笑了一下，摸了摸小海龟的背甲：“别白费力气了，这里……可能什么都没有。”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跟着小海龟游了过去。毕竟，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想放弃。

可小海龟带她去的地方，只有一片光秃秃的礁石，连点海藻的影子都没有。小海龟似乎也愣了，呆呆地看着礁石，像是在疑惑“吃的呢”。

“傻家伙。”阿渔忍不住笑了，心里却更沉了。她伸出手，想把小海龟重新背到背上，可手臂刚抬到一半，就突然一阵脱力，眼前猛地一黑。

坏了。

这是她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身体像灌了铅一样往下坠，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深海特有的寒意和巨大的水压，挤压着她的胸腔。她想挣扎，想摆动尾鳍，可四肢像被抽走了骨头，软绵绵的不听使唤。

背上的小海龟急得“呜呜”直叫，用鳍肢拼命拍打她的身体，却只能跟着她一起往下沉。

黑暗中，阿渔感觉自己像一片被抛弃的叶子，在洋流中漫无目的地飘着。原主记忆里那些模糊的恐惧再次翻涌上来，她好像又变成了那个躲在珊瑚缝里，看着族人一个个沉下去的幼崽，渺小又无助。

“不能……沉下去……”她在心里嘶吼，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觉得意识快要彻底消散时，身体突然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下坠的势头猛地一停。

“咚”的一声闷响，不算疼，却让她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她费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落在了一片倾斜的礁石上。周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水流撞击礁石的“哗哗”声，单调又沉闷。

这里是……海沟？

阿渔的心沉了沉。海沟深处水压极大，光线照不进来，除了少数能适应极端环境的生物，几乎没有生机。她怎么会坠到这种地方来？

小海龟从她身上滑下来，焦急地在她身边打转，鳍肢拍得礁石“啪啪”响。阿渔想安慰它，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眼皮越来越沉。

就在这时，一股微弱的暖流突然从礁石下方涌了上来，带着点淡淡的、像雨后青草的清新气息。

阿渔的鼻子动了动。

这味道……很干净，很舒服，和她一路闻到的油污味、化学味完全不同，甚至比月牙湾那片海域的气息还要清爽。

她挣扎着侧过身，朝着暖流传来的方向望去。

黑暗中，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光晕，像埋在土里的星星，若隐若现。那股暖流，就是从光晕那里散发出来的。

“是什么……”阿渔的好奇心压过了疲惫，她用尽全力，一点点朝着光晕的方向挪动身体。

越靠近，那股暖流就越清晰，连带着周围的海水都似乎温和了些，不再像刚才那样冰冷刺骨。她终于看清了，那点光晕来自一个小小的泉眼。

泉眼藏在礁石的缝隙里，只有拳头大小，正往外汩汩地冒着清澈的泉水。泉水刚涌出来时带着点莹润的白光，融入海水后，白光就渐渐消散了，但那股清新的气息却久久不散。

更让她惊喜的是，泉眼周围的海水中，竟然漂浮着一些细小的、发着微光的浮游生物，像星星的碎屑，生机勃勃。

“生机……”阿渔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作为曾经司掌生机的神，她对这种气息太敏感了。这泉眼里的水，竟然蕴含着微弱的生机之力！难怪在这死寂的海沟深处，会有浮游生物存活。

她顾不上多想，赶紧凑到泉眼边，伸出手接住泉水。泉水落在手心里，温温的，带着点甜意，比她喝过的任何海水都要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