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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天下之睚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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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京城的病房(第3页)

可手臂刚动了半寸,就被一阵钻心的疼拽住了。

他抬眼看去,只见右臂打着厚重的石膏,白得晃眼,边缘还渗出点淡淡的药油味。

他“嘶”了声,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场在麦田里的厮杀。

这时,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道倩影端着不锈钢饭盒快步冲了进来,是霞姐。

她的头发有点乱,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身上那件米黄色的外套袖口卷到了小臂,露出的手腕上还沾着点面粉似的白痕。

手里的不锈钢饭盒边缘磕出了好几处坑洼,里面飘出的小米粥香气混着淡淡的姜味,顺着风漫过来,竟压过了那刺鼻的消毒水味。

“老金!霞姐!怎么会……”温羽凡攒了攒力气,声音依旧沙哑得像是吞过碎玻璃,每说一个字,喉咙都像被砂纸磨过,泛着细密的疼。

霞姐几步走到床边,把饭盒往床头柜上一放,“当”的一声轻响,里面的粥晃了晃,热气顺着盒缝钻出来,模糊了她的眉眼。

她俯下身时,温羽凡看清了她眼底的红血丝,还有眼角未干的泪痕。

她抬手轻抚他的脸颊,指尖带着点微凉,微微发颤,像是不敢用力碰,怕碰碎了什么似的:“先别说话!”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喉结上下滚了滚,才接着说:“医生说你失血过多,昏迷了整整三天。可把我们急坏了……”她扭头看了眼还在傻乐的金满仓,嘴角扯出个带着泪的笑,“老金天天搬个小板凳守在病房,谁进来都得先过他那关,跟个门神似的,护士都说他挡路呢。”

金满仓挠了挠头,嘿嘿笑起来,露出两排有点发黄的牙:“那不是怕有人趁机对大哥不利嘛……”

霞姐没理他,转回头时,眼泪终于没忍住,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温羽凡的手背上,烫得他心里一揪。

她赶紧用手背抹了把脸,强撑着笑:“多亏他们及时把你送到医院,不然……”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只是紧紧攥住了他没打石膏的左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带着点颤抖的暖意。

“大家都没事吗?”温羽凡急着追问,眼神里的焦灼像要烧起来。

他想起李玲珑断掉的软剑,想起泽井淌血的脚踝,还有黑田那只被斩断的手臂。

霞姐用力点头,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都没事,都活下来了。”

听到这话,温羽凡一直紧绷的脊背突然松了下来,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又酸又软。

他看着霞姐带泪的笑脸,看着门口金满仓那憨傻的样子,苍白的脸上忽然泛起一层淡淡的血色,像久旱的土地终于盼来了第一滴雨。

可他刚松了口气,胸口那股因紧绷而酸胀的劲儿还没完全散开,眉头却像被无形的手猛地揪紧,眼角的纹路都拧成了疙瘩。

他动了动被石膏固定的右臂,那沉甸甸的束缚感让动作滞涩得很,声音里还带着刚醒的沙哑:“那岑玉堂呢?他……死了吗?”

“没有,”霞姐摇了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床头柜的木纹,“听小姑娘说,是跑了。”说到最后三个字,她眼底像淬了冰,一闪而过的恨意在瞳孔里翻涌,嘴角抿成了条紧绷的线,“这种人,就该死在半道上,被野狗拖去啃了才干净!”

话音刚落,她突然像想起什么要紧事,猛地转过身,双手往腰上一叉,原本还带着泪痕的脸瞬间瞪圆了眼睛,那股泼辣劲儿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先别管那杂碎死没死!我问你……”她往前凑了半步,目光像探照灯似的落在温羽凡脸上,“你那个漂亮女徒弟是怎么回事?我们才分开半个月,你就悄没声地勾搭上小姑娘了?温羽凡啊温羽凡,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

“这……”温羽凡被问得一懵,肩膀像被烫到似的猛地一缩,石膏与床单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

绷带下的手指下意识蜷起,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望着霞姐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头明明带着点戏谑的狡黠,像藏着颗跳脱的星星,可那眼神的压迫感,竟和小时候偷偷用压岁钱买武侠小说,被母亲抓包时的情形如出一辙。

那会儿母亲也是这样叉着腰,眼神里又气又笑,让他连撒谎的勇气都没有。

旁边的金满仓早把脸憋得通红,像熟透的西红柿。

他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研究输液管里往下滴的药液,可肩膀抖得像筛糠,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都快咧到耳根了,还得拼命憋着,生怕笑出声来,只能用指关节抵着嘴唇,喉咙里发出“唔唔”的闷响,活像只被捏住嗓子的鸭子。

恰在此时,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那道老旧的合页像是生了锈,转动时带着点滞涩的摩擦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门轴扬起的细小灰尘在斜射的阳光里打着旋,慢悠悠地落下来。

李玲珑扶着门框站在门口,身上那件蓝白条纹病号服洗得有些发白,袖口松松垮垮地堆在小臂上,露出缠着厚厚纱布的胳膊——纱布边缘还洇着点浅褐色的药渍,想来是伤口又渗了些血。

她右腿似乎不太利索,身体微微往左侧倾着,扶着门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节处还沾着点没擦净的碘伏痕迹。

可即便这样,她脸上却漾着清甜的笑,嘴角弯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黑葡萄:“师娘别生气呀!是我厚着脸皮求师傅收我入门的,跟师傅真没关系!”

“你叫我什么?”霞姐像是被这声称呼烫到,原本叉着腰的手倏地收了回去,下意识往耳后拢了拢碎发。

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那抹红顺着耳廓蔓延,连带着脸颊都染上了层淡淡的粉。

她眼神有点飘,不敢直视李玲珑,只好瞟向窗外,手指却无意识地抠着床头柜的木纹。

“师娘呀。”李玲珑笑眯眯地应着,左脚先试探着往前挪了半步,右腿跟着拖过来,一瘸一拐地往床边蹭。

病号服的裤脚卷了半截,露出脚踝上青紫的瘀伤。

她挪到床边时喘了口气,扶着床沿站稳,眼睛弯成了月牙,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轻轻扇着:“师傅教我练剑的时候,总说您做的酸菜鱼最正宗——说那鱼片嫩得能在嘴里化掉,汤酸溜溜的,泡米饭能吃三大碗呢。”说到这儿,她还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声音里满是向往,“等我伤好了,能跟着您学做菜吗?就学那道酸菜鱼。”

“咳、咳咳……”温羽凡像是被这话呛到,猛地咳嗽起来,右臂的石膏重重磕在床头柜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床头柜上的搪瓷杯被震得晃了晃,里面的温水漾出小半圈涟漪。

他咳得脸都红了,好不容易顺过气,急忙摆了摆没打石膏的左手:“那个……玲珑,她、她真不是你师娘……还有,学做菜……千万不能跟她学。”

最后几个字说得越来越轻,眼神偷偷往霞姐那边瞟,活像个怕被老师点名的学生。

“嗯?”霞姐的目光“唰”地转过来,眉头微微蹙起,眼神里带着点佯装的锐利,嘴角却没忍住往上挑了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