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宏图拳馆的麻烦(第4页)
那些孩子有的紧张地攥着拳,有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一名少年的身上。
“小朱!”他扬声道,“第一场,你上!”
这名叫小朱的少年往场中一站,活像块刚从锻造炉里拎出来的铁块。
十五六岁的年纪,肩膀宽得快抵上成年人,一米八的个头往那儿杵着,绷紧的练功服下,肱二头肌鼓得像揣了俩拳头。
小麦色的皮肤泛着健康的油光,是常年在拳馆晒出来的底色,脖颈两侧还挂着没擦干的汗珠,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滑,没入衣领时洇出一小片深色。
“师傅放心!”他听见赵宏图的吩咐,右手攥成的拳头往左手心砸去,“咚”一声闷响在拳馆里荡开,指节撞得发红也不在意。眼里的光比头顶的白炽灯还亮,混着少年人特有的冲劲,“您就瞧好吧,我一定会把对面那些兔崽子揍得下不了床!”
赵宏图眉头瞬间拧成个疙瘩,原本带点笑意的脸沉了下来。
他往前迈了半步,粗糙的手掌在小朱胳膊上拍了拍,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我教你的‘武德’二字,都吃到肚子里去了?”他声音压得低,却字字清晰,“学拳是为了强身,不是为了逞强。点到为止,让他们知道规矩就行,听见没有?”
小朱被训得脖子一缩,方才的嚣张气焰褪了大半,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憨笑里带着点不好意思:“知道了师傅。”脸颊微微发红,像被晒过的番茄,“我、我就轻轻碰他们一下,保证不伤人。”
说着,他往后退了两步,胳膊抡开画了个圈,手腕转得“咔吧”响,又弓步压腿,膝盖顶得地面“咯吱”轻颤,热身的动作里满是按捺不住的劲儿。
周围的学员早动了起来。
两个穿灰色练功服的青年扛着沙袋往墙角挪,帆布与地板摩擦发出“沙沙”声,袋口漏出的细沙撒了一路;
梳马尾的姑娘抱着三副拳套往器械架跑,鞋跟磕在地板上“噔噔”响;
最边上的少年费力地拖着木人桩,桩底的铁环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吱呀”声。
不过几分钟,场中央就空出块丈许见方的地,阳光透过百叶窗斜切进来,在磨得发亮的地板上投下几道金带,连空气中浮动的尘埃都看得分明。
“让让,让让!”后排有人踮着脚往前挤,是个刚上初中的小子,校服外套还搭在肩上,手里攥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
前排的中年学员笑着推了他一把:“毛都没长齐,凑什么热闹?”嘴上嫌弃,却还是往旁边挪了挪,给这半大孩子腾出个位置。
人群里的议论声像滚开水似的冒出来:“小朱这体格,一拳不得把人打飞?”“那可说不准,刘铁山带的人,能是善茬?”
赵宏图抬手往右侧看台指了指,声音不高不低:“刘馆主,那边请。”他脸上挂着客气的笑,眼角却没什么温度。
山岚流的人排着队往看台走。
刘铁山走在最前头,黑皮鞋踩在台阶上“噔噔”响,路过赵宏图身边时,故意往场中瞥了眼,嘴角撇出点讥诮。
那两个穿西装和运动服的男人跟在后面,黑田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墙上“少林正宗”的匾额时顿了顿,泽井则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地踢了踢看台的栏杆,发出“当啷”一声。
小朱深吸一口气,大步跨进场地中央。
练功裤的裤脚在膝盖处鼓出褶皱,是常年扎马步磨出来的形状,他往那儿一站,影子在地上铺开一大片,像座敦实的小塔。
可当对面的选手走进来时,拳馆里的议论声猛地卡了壳。
那是个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空手道服,领口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露出细瘦的锁骨。
她比小朱矮了快两个头,站在对面像株刚冒头的青草,风一吹就能晃倒似的。
小朱愣住了,刚攥紧的拳头下意识松开。
他眉头皱得更紧,眼神里的兴奋褪成了犹豫,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他的心里头跟揣了个秤砣似的,沉得发慌:这要是碰坏了怎么办?
“嘿,小朱!看傻了?”后排有人扯着嗓子喊,是跟他同期的师兄,“别给咱丢脸!”
“就是啊朱哥!”个矮点的少年踮着脚起哄,“她那小身板,你随便动动手,她就得喊投降!”
“朱哥加油!让她知道什么叫泰山压顶!”
“用你的铁山靠啊!”有人学着他平时练拳的架势,“一下就能给她挤到场边去!”
哄笑声、口哨声混在一起,连空气都跟着热了几分。站在前排的几个师兄姐笑着摇头,却也没人真觉得小朱会输……
毕竟,那姑娘看着风一吹就倒,哪是小朱这头“小牛犊”的对手?
起哄声浪里,小朱的脸更红了,他往后退了半步,像是想离那女孩远些,脚底板在地板上蹭出浅痕。
可场对面的女孩却像没听见似的。
她站在那里,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手自然垂在身侧,指尖微微蜷着。
脸上没任何表情,既没有紧张,也没有怯意,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平静地落在小朱身上,像在看一块普通的石头。
阳光落在她发梢,镀上层金边,可她周身的气场却静得像潭深水,连呼吸都轻得听不见。
休息室的门缝里,李玲珑正踮着脚往里瞅,鬓角的碎发被风扫到脸颊,她抬手抿了抿,轻声对身边的温羽凡说:“你看她的站姿,脚跟虚点,重心全在前掌——那是随时能动的架势。”她指尖在门框上轻轻点着,“而那小朱太实了,一身力气使不出来的。”
温羽凡扶着门框的手紧了紧,指腹抠着木头的纹路。
他盯着那女孩的眼睛,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把周遭的起哄声、脚步声全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心态差太远了。”他声音压得低,几乎要融进风里,“小朱还在想‘让不让’,她已经在想‘怎么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