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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天下之睚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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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话别(第1页)

温羽凡推开

302室的门时,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悠长的呻吟,像位被惊扰的老人在低声抱怨。

雨丝顺着门缝钻了些进来,落在脚边的水泥地上,洇出几个细碎的湿点。

房间里,那只折叠桌被支棱得稳稳当当,桌腿处的锈迹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暗哑的光,桌面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里还嵌着些陈年的污渍——想来是前几任住客留下的印记。

它就那样端端正正立在屋子中央,桌角甚至被人用纸巾擦过,露出底下更浅的木纹,倒真像在等一场郑重其事的仪式。

“回来了。”霞姐的声音从桌旁飘过来,带着点被热气熏过的暖意。

她快步迎上来,指尖不经意蹭过温羽凡拎袋的手背,触到一片雨雾带来的微凉。

接过塑料袋时,她指腹捏了捏袋口的褶皱,低头看了眼里面鼓鼓囊囊的轮廓,嘴角的笑意漫到眼角:“买了这么多啊!”

温羽凡把折叠伞往门后一靠,伞尖的水珠“嗒、嗒”往下掉,在地面晕开一小片不规则的水渍,像朵被雨打蔫的墨花。

他伸手解外套扣子,脱下来时能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兜里有钱了,”他将外套挂到墙上的铁钩时,余光看着霞姐转身走向桌子的背影:“吃点好的,老金这腿,也得补补。”

霞姐把塑料袋里的东西一一摆出来。

已剁开小块的烤鸡油光锃亮地卧在油纸里,富含油脂的表皮部分泛着琥珀色的光,油汁正顺着纸缝慢慢往下渗,在桌面上积成小小的黄点;

骨头煲装在厚实的外卖盒里,刚打开盖,一股混着当归和骨髓的醇厚香气就涌了出来,奶白的汤面上浮着层薄油,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还有两盒炒粉干,一盒红亮的是加了小米辣的,蒜末的辛香混着豆芽的清爽钻鼻子,另一盒清炒的泛着酱油的棕红,粉干根根分明,还粘着点翠绿的葱花。

“老金,吃饭了。”霞姐朝床的方向喊了声,声音穿过食物的热气,软乎乎的。

床上的人动了动。

金满仓大概是被药力催得困了,半边脸埋在枕头里,头发被压得乱糟糟的,听见喊声猛地抬起头,睫毛上还沾着点困意的黏糊,眼睛却瞬间瞪得溜圆。

听见“吃饭”两个字,他猛地睁开眼,睫毛上还沾着点困意带来的湿意,喉咙里先“嗯啊”地应着,人已经撑着床沿坐了起来。

“饭,吃饭!”他眼睛亮得像被灯照到的玻璃珠,哪还有半点刚睡醒的迷糊,“我的肚子早饿扁了!”

说着,他不等温羽凡伸手,自己撑着胳膊从床上弹起来,单腿往地上一落,借着劲儿往前蹦。

大概是动作太急,伤腿不小心撞在床沿上,“嘶”的一声抽气从牙缝里挤出来,眉头瞬间拧成个疙瘩,额角渗出点细汗。

可目光一落在桌上的烤鸡上,那点痛像是被香味冲散了,他又咧嘴笑起来,一蹦一蹦地挪到桌边。

温羽凡靠在墙边,看着他那副急吼吼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看来是真饿狠了。慢点,没人跟你抢。”

金满仓刚站稳就伸手去抓烤鸡:“那可不!”

他也不客气,伸手就抢过只鸡腿,油汁顺着指缝往手腕流,他干脆用手背一抹嘴,张嘴就咬。

鸡肉的嫩汁在嘴里爆开,卤料的咸香混着肉香漫开来,他吃得满嘴流油,连眼睛都眯成了缝。

“嘿,别说,”霞姐递了双筷子给温羽凡,自己也拉过张凳子坐下,看着金满仓狼吞虎咽的样子笑,“这几天,胖子倒是瘦了,下巴都尖了。”

金满仓嘴里塞得鼓鼓的,含混不清地回嘴:“干什么呢?你们两夫妻合起伙来欺负我是吧?”

他举着鸡腿的手顿了顿,油乎乎的指尖点了点霞姐,又点了点温羽凡,眼睛瞪得更圆了,可那点假装的怒气早被嘴角的笑意泄了底。

“就欺负你,怎么了?”霞姐也不恼,双手往腰上一叉,下巴微微抬着,眼里的光亮得很,倒有了几分她没遭这些变故前的泼辣劲儿。

这些天憋在心里的紧张和惶恐,像是被这笑声和食物的香气泡软了,暂时散了些。

温羽凡走过去,抬腿轻轻踢了踢金满仓的屁股:“吃你的吧,堵不上你的嘴。”

金满仓“哼”了一声,却乖乖低头啃鸡腿去了。

三个人就围着那张旧折叠桌坐着。

金满仓啃着鸡腿,时不时吸溜一口粉干,嘴里“呜呜”地赞着香;

霞姐一边给温羽凡夹块鸡胸脯肉,一边对金满仓提醒着“慢点吃,小心噎着,喝口汤”;

温羽凡喝着骨头煲的汤,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听着金满仓吸骨髓时发出“呼噜呼噜”响、霞姐的提醒声,心里那点因为悬赏而起的紧绷,竟慢慢松了些。

烤鸡的油香、骨汤的醇厚、炒粉干的烟火气混在一起,钻进每个毛孔里。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糊着塑料布的窗棂,发出“噼啪”的响,但在这小小的房间里,那声音倒像成了背景音,衬得桌上的笑声更清晰了。

三个人的影子被灯光投在斑驳的墙上,时而因为夹菜的动作晃成一团,把那些阴湿的霉味、伤腿的隐痛、还有悬在头顶的未知,全都暂时裹进了这团暖烘烘的烟火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