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独闯龙潭(第2页)
几道深可见骨的鞭痕里嵌着没清理干净的木屑,有的已经和血痂粘在一起,有的还在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每次吸气,胸腔扩张,后背的皮肤被扯得生疼,那些木屑就像细小的针,往肉里钻得更深。
他想哼一声,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唾沫混着血丝从嘴角淌下来,顺着下巴滴进脖子里,冰凉一片。
缠绕着双腿的铁链泛着层诡异的幽蓝,那是长期浸在潮湿里生的锈,贴在皮肤上像块冰。
铁链每隔几秒就会发出“咔啦”一声轻响,是铁环互相摩擦的声音,顺着链条传上去,牵动天花板的滑轮组。
那滑轮组早就锈得不成样子,转轴处缺了块铁皮,发出“吱呀——吱呀——”的哀鸣,像个随时会散架的老骨头。
有时候风从仓库破损的窗户钻进来,吹得铁链晃得厉害,滑轮组的声音就变得急促,仿佛下一秒就会崩断,把他狠狠拽回更高的地方,让他离那三寸之外的地面更远。
他的视线早就模糊了,眼前总晃着温羽凡的脸,还有霞姐着急的样子。
他想喊“别来”,可嘴唇肿得像块发面馒头,只能徒劳地动了动。
额头的冷汗顺着眉骨往下淌,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涩痛。
黑暗里,他好像听见老鼠在墙角窸窸窣窣地跑,还闻到远处飘来的、像是机油和腐烂棉絮混合的怪味。
这仓库太大了,空旷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回声。
而他像个被挂在半空的破布娃娃,等着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的、更重的拳头。
不远处,岑玉茹斜倚在真皮沙发里,沙发的纹路被她慵懒的姿态压出几道深痕。
猩红的裙摆像凝固的血河,顺着沙发边缘漫垂而下,在脚踝处漾开细小的褶皱,随着她手腕的轻晃微微颤动。
她指尖捏着水晶酒杯的细柄,杯身随着手腕的转动划出半道弧线。
暗红的红酒在杯中晃出细碎的涟漪,杯壁上那枚淡粉色的唇印被酒液浸润,边缘晕开淡淡的红,像朵即将凋零的残花,与杯中的酒色缠缠绵绵地呼应着。
指甲盖上的金凤图腾在仓库昏暗的光线下忽明忽暗,凤首微微昂起,尖喙处的鎏金在转动间闪过一丝冷光。
“那家伙还没到?”她的尾音拖得极长,像毒蛇吐信时舌尖扫过空气的嘶嘶声,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又藏着不易察觉的狠戾。
目光落在仓库中央晃悠的铁链上,金满仓的影子在墙上被拉得歪歪扭扭,像条快死的蛆虫。
黑衣保镖躬身站在三步外,头压得极低,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滑,却不敢抬手去擦。
“回夫人,还没。”声音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每一个字都透着小心翼翼的敬畏。
他知道这位夫人看似娇弱,发起火来能让整条街的狗都不敢吠叫。
岑玉茹轻哼一声,那笑声从鼻腔里挤出来,带着股子嘲讽的凉意。
涂着丹蔻的指尖慢悠悠划过杯沿,指甲尖在玻璃上留下几道几乎看不见的白痕。
“我就说嘛,这世上哪里来这么多英雄。”她抬眼瞥了眼仓库顶上漏下的微光,唇角勾起一抹讥诮,“不来倒也是明智的……”指尖猛地在杯沿上顿了一下,“可惜啊,让我在这里白等了一夜!”
黑衣保镖的喉结滚了滚,犹豫了半晌才敢低声询问:“那这个人质……怎么处理?杀还是放?”问完就屏住了呼吸,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
岑玉茹抬起眼,目光透过酒杯看向天窗。
那里原本漆黑的窟窿正渐渐泛起一抹鱼肚白,像块脏污的抹布被悄悄掀开了一角。
“哎……”她拖长了调子叹气,指尖在金凤图腾上轻轻摩挲,“这倒是让我有些为难了。”语气里带着点假惺惺的惋惜,“没修为的普通人可不好杀啊……死了容易,麻烦事却多,查起来像苍蝇似的嗡嗡叫。”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阴狠,“活着呢,又碍眼。”
话音还悬在空气里,仓库顶上的顶灯突然发出“滋啦——”一声刺耳的电流杂音,像是有把钝刀在金属上狠狠刮过。
紧接着,“咔嚓、咔嚓”的脆响连成一片,悬挂在钢架上的灯泡接二连三地炸开。
细碎的玻璃碴子像下雨似的往下掉,有的砸在水泥地上弹起老高;有的掉落在黑夜保镖的发丝间……
他却顾不得挡,只连忙以外套护住岑玉茹的上方。
黑暗来得比眨眼还快,瞬间吞噬了整个仓库。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他看见铁链在空中晃出的残影。
紧接着,头顶传来滑轮组扭曲的“嘎吱”声,像老骨头被生生掰断,随后是铁链断裂的脆响……
“啪!”那声音清脆得像抽在脸上的耳光。
失重感瞬间攫住了金满仓,胃部猛地往上翻涌,酸水呛得喉咙发疼。
他想抓住什么,可指尖只捞到一把冰冷的空气。
后背撞击地面的刹那,“咚”的一声闷响里,浑身的伤口像是同时被点燃了,尤其是后背那几道深可见骨的鞭痕,此刻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铁丝往肉里钻,疼得他眼前发黑。
咸腥的血沫顺着嘴角往外涌,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温热的红。
“抱歉,让你受苦了!”
一道带着破风之声的身影从工字钢梁上跃下,落地时轻得像片羽毛,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