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刀出惊世(第4页)
秘书长躲在办公室里,看着墙上「止戈为武」的匾额,指尖在桌案上敲得飞快,最终还是抓起茶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没人敢出声。
比起岑天鸿亲自挥刀,一场按规矩来的死斗,竟成了所有人暗自庆幸的“仁慈”。
周家老宅里,风更紧了。
枯黄的梧桐叶被卷得漫天都是,有的撞在朱漆剥落的大门上,发出“啪啪”的轻响,像在叩门求饶;
有的缠在祭祖的香烛上,被火苗舔了一下,瞬间蜷成焦黑的团。
周远峰还跪在祖祠前,额头一次又一次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咚咚”的声响在空荡荡的庭院里回荡。
他的马褂被雨水打透,贴在背上,显出佝偻的骨架,声音里全是哭腔:“张叔!张叔啊!岑家是要灭我们满门啊!”
他身后,二十多口周家人黑压压地跪了一片。
穿青布衫的妇人把孩子死死搂在怀里,指节攥得孩子的棉袄起了皱,哭声被捂在喉咙里,只漏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梳羊角辫的小姑娘攥着母亲的衣角,泪珠砸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几个年轻些的汉子拳头攥得发白,指节泛青,却只能咬着牙,任由指甲嵌进掌心。
就在这时,祖祠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穿堂风卷着浓重的药香涌出来,那味道里有当归的苦,艾草的涩,还有点说不清的陈腐气,像从旧时光里漫出来的。
被称作“张叔”的老者扶着门框站着。
他的青布短褂洗得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露出的手腕上布满老年斑,像晒裂的树皮。
听见动静,他先是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下去,手背抵着嘴,指缝里漏出的气带着浓重的草药味。
等咳够了,他才直起腰。
明明满头霜雪,背却挺得笔直,像老宅院里那根没被虫蛀的青石柱。
“起来吧。”他走过去,枯瘦的手抓住周远峰的胳膊,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周远峰的膝盖在石板上跪出了红印,踉跄着站不稳,张叔却没松手。
“当年在台儿庄,”张叔的声音带着咳嗽后的沙哑,却字字清晰,“你爹把最后一块干粮塞给我,你三叔替我挡了颗流弹——那会儿我这条命,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他转头望向祠堂里的牌位,香烛的火苗在他浑浊的眼里跳了跳,最后落在供桌最上层那柄缠着红绸的长剑上。
长剑上的云纹被香火熏得发黑,边角磨得发亮,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锋锐。
“岑家要斗,那就斗。”张叔抬手,轻轻拂去周远峰肩头的落叶,“让他们看看,周家的剑,还没锈透。”
风卷着雨丝灌进祠堂,香烛的火苗猛地晃了晃,把张叔的影子投在供桌上,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剑。
约战的日子就这么定了。
十月二十日,也就是七日之后,川府城地下格斗场,死斗。
没有退路,也不需要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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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日头刚爬过山头,金满仓就背着个空荡荡的帆布大包往山下挪。
包带磨得发亮,边缘还打着补丁,是去年温羽凡用针线给他缝的。
山间的晨露还没散,草叶上的水珠沾了他满裤脚,凉丝丝的潮气顺着布料往骨头缝里钻,混着泥土的腥气和松针的清苦,在鼻尖缠成一团。
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是夜市里听来的流行歌,跑调跑得厉害,倒把林子里的山雀惊得扑棱棱飞。
谢顶的脑门上很快沁出层薄汗,在晨光里泛着油亮,他抬手用袖子一抹,反倒蹭了满脸灰,活像刚从灶膛里钻出来。
山脚的小镇窝在山坳里,青石板路被夜雨泡得发亮,踩上去能映出模糊的人影。
几家铺子的卷帘门刚拉开,“哗啦”声在寂静里格外清亮。
油条铺的白汽裹着炸面的香,混着隔壁辣椒摊飘来的呛人辣味,在晨光里漫成一片暖黄,把早起的镇民都裹了进去。
金满仓熟门熟路拐进那家挂着“便民百货”木牌的小卖部。
老板张哥正蹲在门口择青菜,竹篮里的菠菜沾着泥,他手起刀落掐掉根须,见金满仓进来,头也没抬地喊:“金老板,今天又给山上那两位捎啥?”
“酱油、盐,再给来两袋洗衣粉,要柠檬味的。”金满仓把帆布包往柜台上一扔,包底的小石子硌得玻璃台面“咔啦”响。
他摸出裤兜里的手机,黑屏沉甸甸的,边缘磕得坑坑洼洼,早就耗光了电。
“张哥,借个插座充会儿电呗?不然都没法给你扫码了。”他搓着手笑,谢顶的脑门上汗珠顺着皱纹往下淌。
老板指了指墙角的插线板,金满仓赶紧把手机怼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