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刀出惊世(第2页)
那柄沉寂了二十年的刀,怕是要出鞘了。
……
直升机的涡轮搅动着暮色,轰鸣声在连绵的山际线间撞出沉闷的回响,将最后一缕金红的霞光碾成碎末。
岑玉堂坐在副驾位上,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真皮扶手,目光透过舷窗望向那片逐渐清晰的黛色山峦,乌蒙山的轮廓在夜色中如巨兽蛰伏,峰顶的积雪反射着冷月的清辉,像极了父亲腰间那柄从不离身的玄铁刀。
二十年前那个春夜突然在脑海中炸开。
演武场的青石板缝里还渗着去年的梅香,父亲岑天鸿负手立于月光中央,玄色劲装被风掀起锐利的弧度。
明明不是梨花绽放的时节,周遭二十丈内的老梨树却像被无形的手撼动,千万片花瓣挣脱枝头,在他身侧,成璀璨的雪。
更惊人的是那些花瓣的形状:每一片都被凝练到极致的刀气削成薄如蝉翼的冰片,悬停在半空时折射出细碎的光,仿佛天地间所有的锋芒都在此刻凝固。
“待为父出关时,必让这江湖……”
老人的声音突然在记忆里断裂,像被利刃斩断的绸带。
岑玉堂喉结滚动,伸手按了按胸口:那里还留着当年被父亲掌风扫过的灼痕,二十年过去,竟仍能在阴雨天泛起麻痒。
机舱内的议论声像煮沸的水,漫过涡轮的嗡鸣钻进耳朵。
“听说老祖闭关前就摸到了化劲的门槛?”穿黑色劲装的武师压低声音,指尖在膝盖上飞快地摩挲,“这二十年潜心打磨,怕是早已登堂入室了。”
旁边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推了推镜框,镜片反射着窗外的寒星:“化境宗师啊……整个西南地界,近五十年都没出过这样的人物。别说接他一刀,能在刀气范围内站着不倒,就已是顶尖高手了。”
……
说话间,直升机已开始低空盘旋。
雪粒子噼里啪啦地打在舷窗上,岑玉堂看见崖顶那道裂开的山缝:闭关的洞窟像被巨斧劈开的伤口,边缘的岩石泛着青黑色的冷光,与周围皑皑的白雪形成刺目的对比。
悬梯刚触到地面,刺骨的寒意就顺着裤管往上钻。
岑玉堂迈出,细瞧却藏着惊心动魄的韵律:竖痕如断崖坠石,横劈似平野惊风,更有几道螺旋状的刻痕,竟像是将山岩的肌理都拧成了麻花。
每一道刀痕都深达尺许,边缘平滑如镜,隐约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岑玉堂瞬间明白:这是内劲震碎岩石后,高温瞬间将岩粉熔融凝固的痕迹。
这已不是人力所能企及的境界。
老人的目光越过他,望向远处翻涌的云海。
那眼神里没有久别重逢的温情,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俯瞰,仿佛在看一群蠕动的蝼蚁;
可深处又燃着簇暗火,那是足以焚毁整个江湖的野心。
此刻的岑天鸿,就像那柄悬在崖壁上的无形黑刀。
二十年的沉寂不是锈蚀,而是在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出鞘之日,必是血雨腥风。
风卷着雪沫掠过崖顶,掀起老人灰袍的衣角。
岑天鸿负手立在崖边,玄色袖口被山风掀起边角,猎猎作响。
他脚下的冰莲状冰晶在寒风中泛着冷光,每一片棱面都映着远处翻涌的云海。
那云海像是被煮沸的牛奶,在靛青色的天幕下缓缓翻滚,偶尔有阳光刺破云层,在雪地上投下转瞬即逝的金斑。
他声音穿透层层云絮,声音像从千年岩层里挤出来的,带着崖壁的粗粝与沉厚,撞在岑玉堂耳中时,竟让他耳膜微微发麻:“岑家……如何了?”
岑玉堂喉结狠狠滚了滚,单膝砸在雪地里的瞬间,膝盖下的积雪发出一声闷响。
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混着寒气凝成白霜,连声音都带着些微的颤抖:“儿子无能。二十年里,岑家仍困在云贵这方天地。前几年遣二妹入川拓业,她拼了七年……也只在川中抢下十之一二的产业,连成都府的药材行都没能站稳脚跟。”
“抬头。”
两个字像冰锥砸落,岑玉堂的话头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头,正对上父亲转过来的目光。
那双眼睛里没有怒意,却比怒涛更让人窒息,瞳仁深处的寒潭仿佛能吸走周遭所有的温度。
岑天鸿转身时,灰袍衣摆扫过身后的崖壁,带起一阵细碎的石屑。
那些纵横交错的刀痕在暮色里泛着金属般的冷光,竖痕如悬瀑坠崖,横劈似惊雷裂地,几道螺旋状的刻痕更是像把整面山岩拧成了麻花。
“这世上的财权,岂是靠算计得来?”他嗤笑一声,指尖随意往斜前方一弹。
“轰!”
三丈外那块磨盘大的岩石突然炸开,碎石如暗器般射向雪面,激起一片簌簌的雪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