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夜店保安(第2页)
从被岑家追杀得像丧家犬那天起,他就懂了,能有个地方喘气,就别奢求太多。
“夜色”藏在老城区与新商圈的夹缝里,卷帘门拉开时,震耳欲聋的电子乐能掀翻屋顶。
门口的霓虹灯牌闪着“营业中”的红光,把墙面照得像块被泼了颜料的旧布。
霞姐倚在吧台边,指尖夹着支细长的女士烟,看见两人进来,挑了挑眉:“轩叔介绍来的人?”
她没起身,只朝墙角努了努嘴。
那里堆着两套灰扑扑的保安制服,袖口磨出毛边,像是上一任留下的。
“穿上,今晚开始巡逻。”她吐了个烟圈,烟雾裹着她的声音,“工资四千五,管两顿饭,打架别打死,出事我兜着。”
温羽凡拿起制服时,布料上还留着淡淡的汗味。
金满仓笨手笨脚地套裤子,裤腿短了一截,露出脚踝上的旧伤。
他凑到温羽凡耳边,声音发颤:“老板……这地方看着比停车场还乱。”
温羽凡拍了拍他的背,自己也把制服往身上套。
夜幕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沉沉压在川府城上空时,城南的“夜色”夜店才算真正醒过来。
卷帘门“哗啦”一声卷到顶,像是拉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紫的、绿的、粉的霓虹灯管在门头疯狂闪烁,把墙面照得像幅被打翻的调色盘,连空气里都飘着股躁动的甜腻——那是廉价香水混着酒精的味道,裹着震耳欲聋的电子乐,能把人的骨头缝都震酥。
舞池中央是沸腾的漩涡。
穿吊带裙的姑娘甩着长发,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混乱的节拍;
光着膀子的壮汉举着啤酒瓶,随着重低音晃得像棵被风吹的芦苇;
还有些半醉的人互相搂着,脚步虚浮地撞在一起,笑声混着尖叫,在灯光里碎成星星点点。
温羽凡套着那身灰扑扑的保安制服,布料硬得像砂纸,领口磨得脖子发疼。
他皱着眉穿过人群,皮鞋碾过地上的啤酒渍,发出黏腻的“滋滋”声。
而他的视线更像扫描仪似的扫过每个角落:吧台前那个攥着酒瓶瞪眼睛的醉汉,卡座里互相推搡的年轻小子,甚至舞池边缘那个总往消防通道瞟的瘦高个,都被他记在心里。
“大哥,你看那边……”金满仓跟在他身后,裤腿短了一截的制服显得格外滑稽,他扯了扯温羽凡的袖子,声音被音乐劈成碎片,“那俩好像要动手!”
温羽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两个染着黄毛的小子正互相指着鼻子骂,其中一个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指节泛白。
他没说话,只是快步走过去,往两人中间一站。
制服上的铜纽扣在灯光下闪了闪,他没开腔,就那么冷冷地盯着。
俩黄毛对上这目光,骂声突然就卡壳了,悻悻地松了手。
“谢了楼哥。”旁边擦杯子的酒保小豪冲他举了举杯,这小子二十出头,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纹着骷髅头的小臂,“这俩是常客,喝多了就爱耍横。”
温羽凡点点头,转身继续巡逻。
金满仓跟上来,压低声音:“还是大哥你镇得住。”他搓了搓手,“不过这地方真比停车场还乱,烟味酒味混一块儿,我这鼻子都快失灵了。”
温羽凡没接话,目光落在舞池上方旋转的射灯上。
灯光晃得人眼晕,可他却觉得这混乱里藏着种奇怪的安稳——至少没人提着钢管追着他们砍。
夜里两点,客人少了些,小豪凑到吧台边,给温羽凡倒了杯温水:“楼哥,歇会儿?”他擦着杯子,突然叹了口气,“你们是轩叔介绍来的,怕是不知道咱周家现在的光景吧?”
温羽凡端着水杯的手顿了顿。
“早年间,周家在城里可是横着走的。”小豪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说书的调调,“就北关那云锦阁,一匹蜀锦能换十亩地,知府见了都得点头哈腰。可现在呢?”他指了指窗外,“除了这夜店,还有几间零散铺面,剩下的都被岑家那帮人抢得差不多了。”
他撇了撇嘴,把擦好的杯子倒挂在架上:“轩叔让你们来这儿当保安,也是没办法。周家现在缺人手,能找个地方安置你们,已经算尽心了。”
温羽凡望着杯底的涟漪,心里那点对“投靠世家”的幻想彻底散了。
可他没料到,这制服竟成了护身符。
接连半个月,岑家那边真的没动静。
别说钢管砍刀,连个跟踪的影子都没有。
金满仓起初还天天往门口瞟,后来也慢慢松了劲,巡逻时甚至会跟着音乐的节奏晃脑袋。
“奇了怪了,岑家咋突然转性了?”有天换班时,金满仓忍不住问。
小豪正在盘点酒柜,闻言嗤笑一声:“哪是转性?是不敢。”他从柜底翻出本泛黄的册子,封面上写着「川府世家旧例」,“瞧见没?早年八大世家订的规矩,家族恩怨不准私下动手,得摆擂台决胜负。单挑、群殴、回合制,随便选,但就是不能玩阴的。”
他拍了拍册子:“岑家再横,也得守这规矩。他们要是敢私下找你们麻烦,其他几家能把他们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温羽凡这才明白,不是周家的面子管用,是老祖宗的规矩替他们挡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