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开什么玩笑(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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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羽凡的指尖在菜刀木柄上蹭了蹭,那道被母亲磨得光滑的弧线里,还嵌着点经年累月的菜籽油味——是红烧肉的浓,是炒青菜的淡,混着阳光晒过的暖意,全是母亲的味道。
他把刀刃往左手腕上抵了抵,冰凉的金属压进皮肤,没立刻出血,倒先激得汗毛颤了颤。
“这柄菜刀应该足够锋利,一下就能割开我的手腕吧?大概不会太疼。”他对着空荡的厨房喃喃,声音干得像晒裂的土。
记忆里母亲坐在小马扎上,磨刀石上裹着铁屑的黑色水点溅在她蓝布围裙上,她却盯着刀刃笑:“刀越快,切菜越省力气。”
那时刀刃映着她的白发,亮得晃眼。
他忽然扯了扯嘴角,那笑比哭还难看。
右手的力道松了松,又猛地攥紧,指节硌在木柄的老纹里,像要嵌进去。
“疼?”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腕,皮肤下的青筋轻轻跳,像条不安分的小蛇,“小智抢蛋糕时咬过我手背,比这疼多了。”
他左手猛地攥成拳,指节“咔咔”响,腕骨突得像块小石子。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的空洞里燃着点决绝的火。
右手的菜刀带着风声划下去——没有犹豫,像母亲切萝卜时那样干脆,刀刃破开皮肤的瞬间,他甚至听见了极轻的“嗤”声。
时间真的慢了。
先是没觉得疼,只看见血珠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像雨后的蘑菇。
然后是温热的涌流,顺着手腕往小臂爬,浸湿了病号服的袖口,又滴在轮椅的金属扶手上,“嗒、嗒”地敲,比水龙头的滴水声更沉。
他盯着地面,第一滴血砸在水泥地上,晕开个小小的红圈,像颗被踩碎的樱桃。
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很快连成线,在地上织出片模糊的红,像幅没画完的画。
那是他的血,带着体温,正一点点离开他,像要去追那些走了的人。
“这样就……追上了吧。”他的声音飘得像羽毛,视线开始发花。
厨房的灯泡在头顶晃,像颗快灭的星星。
母亲的围裙还搭在椅背上,蓝布上的油渍在昏暗中泛着淡光;
灶台上的酱油瓶歪着,标签被油烟熏得发卷……
这些他曾想守护的东西,现在看来都成了钝刀子,割得他喘不过气。
意识像被浸了水的棉絮,一点点往下沉。
他好像看见小智举着蛋糕跑过来,蓝睡衣的衣角飞起来,喊“爸爸快看我”;
又好像听见周新语在厨房喊“汤好了”,铁锅“滋啦”响,热气裹着葱花的香……
那些画面在眼前晃,暖得让他想哭,却流不出泪。
血还在流,手腕已经麻了。
他觉得自己像片被风吹落的叶子,正往无边的黑里飘。
没有恐惧,反倒有种松快……
终于不用再数病房的天花板,不用在夜里摸手机等一个不会来的电话,不用对着母亲的遗像发呆了。
“妈,新语,小智……”他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最后一眼落在那把菜刀上,刀刃上的血正往下滴,在月光里亮得像条红丝带。
“这样……便好。”
他的头慢慢歪向肩膀,眼皮重得掀不开,世界在他眼前缩成个小小的光斑,像儿子生日蛋糕上那半颗樱桃,红得暖,又红得疼。
命运这东西,偏就爱在人最沉的水里扔石头。
温羽凡只觉眼皮越来越沉,手腕的温热正一点点变凉,像握着块融化的冰。
就在意识快要坠进黑不见底的洞里时,窗外突然炸出点动静……
不是风声,不是猫叫,是道“嗖”的锐响,快得像谁甩了记响鞭。
他费力地掀了掀眼皮,就见那道在夜空里飘了许久的白光,不知被什么攥住了似的,猛地拐了个弯,直挺挺地往这破楼冲。
速度快得吓人,先前掠过山河时还带着点飘忽,此刻却像枚烧红的钉子,带着股非要扎进什么里的狠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