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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天下之睚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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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人之绝望(第1页)

温羽凡的目光在病房里缓缓逡巡,洁白的墙壁像没干透的宣纸,透着一股生冷的白。

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敲得格外清晰,混着仪器规律的“滴滴”声,在空旷的房间里荡出回音。

鼻尖萦绕的消毒水味浓得化不开,刺得他鼻腔发紧——这些零碎的线索像拼图,慢慢在他混沌的脑子里拼出两个字:医院。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塞着团干硬的棉絮,每个字都得费尽全力从齿缝里挤出来:“妈……我……这……是在……医院?”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尾音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

母亲的头点得又快又用力,鬓角的白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她的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嘴唇哆嗦着,翻来覆去只有那几句:“嗯,在医院呢。你放心,没事的,真没事的……”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给自己念咒,声音里的哽咽藏不住,像被按在水里的气泡,总要往上冒。

“为……什么?”温羽凡闭上眼,脑子里像团被揉乱的线,那夜的蛋糕甜、儿子的笑声、窗外的星光,还有那道毁天灭地的白光和巨响,全都搅在一起,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

他想抓住点什么,可记忆像指间的沙,怎么也握不住。

母亲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含糊地“这……这……”着,眼神往旁边飘,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躲闪的模样像根细针,轻轻刺了温羽凡一下——肯定有事,他们在瞒着他。

就在这时,剧痛毫无预兆地袭来。

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针,从四肢百骸同时扎进来,沿着骨头缝往肉里钻。

胳膊上的输液管仿佛变成了勒紧的铁丝,胸口的伤口像被人用钝刀子割,连指尖的皮肤都在叫嚣着疼。

“啊……疼!好疼!”他忍不住喊出声,声音里的痛苦像碎玻璃,尖锐得刺耳。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床单被他攥出几道深深的褶子。

“我喊医生!马上喊医生!”杨诚实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慌得差点带翻旁边的输液架。

他转身就要往外冲,脚步却被门口的身影拦住。

胡晨泽医生已经来了,白大褂的下摆还带着点风。

他刚从护士站过来,手里还捏着温羽凡的病历。

“怎么了?”他一边问,一边快步走到床边,动作麻利地掀开温羽凡的被子,手指搭上他手腕的脉,另一只手翻看他的眼睑,目光扫过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

母亲早已冲过去,紧紧抓住医生的胳膊,指节都捏白了:“医生!你快看看他!他喊疼!是不是伤口出问题了?”声音里的哭腔藏不住,带着绝望的颤音。

胡晨泽医生检查得很快,指尖在温羽凡的伤口周围轻轻按了按,又看了眼仪器上的血压和心率。

他直起身,脸上没什么波澜,语气平缓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没事,麻药过了而已。伤口长得挺好,就是疼劲上来了。”他转头对跟来的护士说,“开一支镇痛剂,静脉推注。”

护士应声转身去配药,病房里暂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温羽凡压抑的喘息声,和母亲还在微微发颤的呼吸。

胡晨泽看着温羽凡苍白的脸,补充道:“忍一忍,药推下去就好了。刚醒过来,疼是正常的,说明神经在恢复。你别太担心,也别乱动,以免影响伤口愈合。”

温羽凡咬着牙,疼得眼前发黑,可医生的话像颗定心丸,让他稍微松了点劲。他望着天花板,心里那团乱麻似乎清晰了些——他还活着,这就好。可那些被隐瞒的事,像藏在云层后的雷,总觉得随时会炸响。

温羽凡微微点了点头,额头的青筋还在因残留的痛感轻轻跳动,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在耳后积成一小片湿痕。

他的嘴唇翕动着,喉咙里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有细碎的呻吟混着喘息,像被揉皱的纸在摩擦。

母亲的手裹着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指腹一遍遍摩挲着他手背上的针孔,像是在试图用温度熨平他的痛苦。

“忍忍,麻药马上就来……”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另一只手拿着纸巾,小心翼翼地擦去他额角的汗,动作轻得怕碰碎了他似的。

杨诚实站在母亲身后,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

“是啊羽凡,一会儿就不痛了啊。”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眼神瞟着墙上的输液管,不敢落在温羽凡脸上,“渴不渴?我给你倒点水?”

护士的脚步声带着药味进来时,温羽凡感觉胳膊上的皮肤微微一凉,随即一股麻意顺着血管往上爬,像初春融化的雪水漫过冻土。

紧绷的肌肉一点点松弛下来,原本拧成疙瘩的眉头渐渐舒展,像被春风吹开的褶皱,连呼吸都平稳了些。

那波翻浪涌的疼痛退潮般往下沉,只剩下皮肤表层淡淡的钝感。

他攒了点力气,目光重新聚焦在母亲脸上,声音哑得像蒙了层灰:“妈……到底……出了……什么事?”每个字都像从沙砾里挤出来,带着沉甸甸的重量,砸在病房的寂静里。

母亲的脸“唰”地褪了血色,嘴角的弧度僵住,眼里的疼惜瞬间被慌乱取代。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卡着东西,半晌才挤出个破碎的气音:“这……”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掐得温羽凡手背上泛起红痕。

“你从楼上摔下来了。”杨诚实突然上前一步,声音抢在母亲前头撞出来,带着点刻意拔高的生硬。他的视线钉在温羽凡的被子上,睫毛飞快地颤动,“那天……你下班回家,楼道滑,没站稳……”

“楼上……摔下来?”温羽凡的瞳孔猛地收缩,眼里的迷茫被震惊冲开。

他想笑,却扯不动嘴角——他分明记得,那天手里提着蛋糕,刚推开家门就听见儿子的喊声……而且,他是坐的电梯上楼,怎么会突然在楼道里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