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1页)
红绡的惊呼声刚冲到嗓子眼,便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生生扼住,戛然而止。紧接着,她的双臂被两个如狼似虎的家丁反剪到背后,疼得她秀眉紧蹙。她拼命挣扎着扭过头,只见后院的月亮门后,如潮水般涌进了一群黑压压的人影。这些人皆身着玄色衣袍,上面绣着银线暗纹,与之前那恶仆周老三身上的服饰如出一辙,只是领口多了一道醒目的猩红色边饰,在黯淡的天色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与森冷。
“放开我!”红绡又惊又怒,抬起脚狠狠踹向身旁的家丁。她那精致的绣鞋跟,如同锋利的利刃,狠狠磕在对方膝盖上。那家丁猝不及防,闷哼一声,脸上闪过一丝痛楚,恼羞成怒之下,反手就朝着红绡的脸甩来。然而,这带着怒气的一巴掌并未落在红绡脸上,就在巴掌即将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如闪电般伸来,精准地攥住了家丁的手腕。
红绡抬眼望去,只见宋诚不知何时已如鬼魅般冲到了院门口。他的左手还死死拽着瘫软如泥的李严,仿佛拎着一袋沉重的货物。而右手,则像铁钳一般,死死钳住家丁的胳膊。此刻,他怀里的账册边角从衣襟里露了出来,被呼啸而过的风一阵猛掀,发出“哗哗”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即将面临的危机。
“不想让你家大人死,就滚开。”宋诚的声音仿佛从冰窖中传来,透着彻骨的寒意。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匕首轻轻一动,在李严颈侧划开一道细细的血线,殷红的血珠顺着李严的下巴缓缓滑落,一滴一滴地砸在青石板上,洇出一个个细小的红点,在青石板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猛地停住了脚步。为首的黑衣人面罩下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在李严脖子上的匕首和宋诚怀里的账册之间迅速转了个圈。他的声音比周老三更加冰冷,恰似寒冬腊月里敲击坚冰的凿子,每个字都带着锋利的棱角:“放了李大人,账册留下,允你带这女人走。”
宋诚敏锐地注意到,他右手虎口处有一块月牙形的疤痕,握刀的姿势稳健得如同焊在手腕上一般。那是常年握刀、历经无数生死拼杀才会形成的架势,比起之前遇到的花架子张猛,此人显然要可怕十倍不止。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谈条件?”宋诚冷笑一声,突然拽着李严往旁边挪了两步,后背紧紧抵住那株古老的槐树。槐树的树皮粗糙,带着岁月的斑驳,仿佛在无声地见证着这场惊心动魄的对峙。“让你的人退后三十步,不然我现在就划开他的喉咙。”
李严吓得浑身如筛糠般发抖,鼻涕和眼泪糊满了一脸,早已没了平日里的威严。他一边拼命踹向宋诚的腿弯,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救我!快救我!”然而,他的反抗只是徒劳,被宋诚用膝盖死死顶住。“我给你们加钱!五十万两!不,一百万两!”
为首的死影却不为所动,只是缓缓抬起左手。宋诚清楚地看见,他手腕上戴着一串黑檀木珠子,每颗珠子上都刻着一个极小的“死”字,在黯淡的光线中,隐隐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影卫守则第三条:主辱则仆死。”他的指尖轻轻在刀柄上敲了敲,声音冰冷得如同宣判死刑。“你伤了大人,就得用命来偿。”
话音未落,右侧的阴影中突然窜出一个黑影!那人身形快得如同闪电,手中的短刀如毒蛇般直刺宋诚腰侧。这一招声东击西,来得又快又狠,显然是想趁宋诚不备,一击致命。
好在宋诚早有防备,他反应极快,拽着李严猛地侧身闪躲。短刀擦着李严的衣襟划过,带起的劲风刮得李严脖颈处一阵发凉。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宋诚毫不犹豫地反手将匕首捅进了偷袭者的小腹,动作快得让人几乎看不清轨迹。
“噗嗤”一声,匕首没柄而入。那死影甚至来不及闷哼一声,眼睛瞬间瞪得滚圆,仿佛两颗即将爆裂的弹珠,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领口那道猩红的边饰,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诡异的暗光,像极了凝固的鲜血,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红绡看得心头猛地一跳。她曾见过宋诚在黑牢里审讯犯人的狠辣劲头,却从未见过他动手杀人时如此冷静的模样。那眼神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仿佛杀人对他来说,就像切菜一般寻常。
为首的死影见状,瞳孔瞬间缩了缩。他原本以为这狱典不过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吏,却没想到对方手上功夫如此利落,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看来周老三没说错,你确实有点本事。”他微微眯起眼睛,挥了挥手。剩下的死影立刻如同训练有素的猎犬,呈扇形散开,将老槐树团团围住。刀刃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仿佛一群择人而噬的恶狼。“但你今天带不走账册,也带不走李严。”
宋诚没有说话,左手悄悄摸向槐树干。红绡之前提到的树洞就在齐腰高的地方,他的指尖触碰到粗糙的树皮时,突然摸到一块松动的木片,那正是红绡提前做好的记号。
“李严,你说我要是把这账册扔给他们,他们会先救你,还是先抢账册?”宋诚突然低头,冷冷地问怀里的人。此时的李严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只能哆嗦着摇头:“别……别扔……他们不敢伤我……”
“是吗?”宋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突然,他扬手将账册往空中抛去。
刹那间,十几道目光瞬间被账本吸引,连为首的死影都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就在这短短一瞬的空档,宋诚猛地将李严往前一推,同时矮身钻进了树洞。
“抓住他!”为首的死影怒吼一声,手中短刀如流星般劈向半空中的账册。
然而,那账册却“哗啦”一声散了架,漫天纸屑如雪花般飘落——竟是宋诚用几张废纸装订的假册!
趁着死影们愣神的功夫,红绡突然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踹向身边家丁的裆部。那家丁顿时惨叫着弯下腰,双手捂住裆部,疼得在地上打滚。红绡顺势挣脱束缚,几步冲到院角,抄起一根扁担,朝着最近的死影狠狠砸去。扁担带着呼呼的风声,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抽在对方背上。
“砰”的一声闷响,可那死影却好似铜皮铁骨一般,只是身体微微一晃,反手就抓住了扁担。红绡心中一沉,她能感觉到,这死影的力气大得惊人,攥着扁担的手被震得发麻,几乎快要握不住。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猛虎般从树洞里窜出,直扑抓着扁担的死影,正是宋诚!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尖锐的石头,高高举起,狠狠砸在对方后脑勺上。
“咚”的一声,那死影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像一滩烂泥般应声倒地。
“走!”宋诚一把拽过红绡的手,转身就往回廊跑去。树洞里空间太过狭小,根本藏不住两个人,他刚才钻进树洞,不过是为了暂避锋芒,顺便摸出藏在里面的备用短刀,那是他早就让李修文备好的后手。
死影们反应极快,立刻如潮水般追了上来。刀锋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如影随形地在身后紧追不舍。宋诚拉着红绡在回廊里左冲右突,脚下的青石板被踩得咚咚作响,仿佛在为这场紧张的追逐敲响鼓点。
“往假山那边跑!”红绡一边跑,一边反手一指。李府的假山是用玲珑剔透的太湖石堆砌而成,石缝多得如同蜂窝,乍一看,似乎是个绝佳的藏身之处。
宋诚却果断摇头:“那边是死路。”他清楚地记得红绡说过,假山后面是一片荷花池,这个时节荷叶长得极为茂密,一旦跳下去,只会被荷叶和水草缠住,难以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