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黑牢里的硬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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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都察院门口的对峙剑拔弩张。

张猛骑着一匹黑马,身后跟着二十多个刑狱司的缇骑,个个黑衣黑甲,腰间佩刀闪着冷光,将大门堵得水泄不通。他手里把玩着马鞭,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盯着刚从马车上下来的李嵩。

“李御史,把王显交出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张猛的声音粗哑,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不然,别怪我张猛不给都察院面子。”

李嵩站在台阶上,手里攥着官帽,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却依旧挺直了脊梁:“张千户好大的威风!都察院办案,轮得到你刑狱司指手画脚?”

“办案?”张猛嗤笑一声,马鞭指向刚从马车后帘钻出来的宋诚,“带个黑牢的小狱典冒充文书,这就是都察院的办案规矩?”

宋诚刚把袖袋里的油纸包藏进怀里,闻言挑了挑眉,往前走了两步,站到李嵩身边,语气比张猛更横:“千户大人眼神不错,可惜脑子不好使。我是黑牢狱典不假,但现在拿着都察院的腰牌,你说我算不算公职人员?”

他扬了扬手里的腰牌,阳光照在铜牌上,晃得张猛眯起了眼。

“你算个什么东西!”张猛被激怒了,马鞭指着宋诚的鼻子,“一个九品小吏,也敢在老子面前嚣张?信不信我现在就剁了你!”

宋诚非但没退,反而往前又迈了一步,几乎凑到马鞭前,嘴角噙着抹冷笑:“剁我?张千户不妨试试。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保证,不出三日,刑狱司私藏‘牵机引’毒杀朝廷命官的事,就会传遍大街小巷——哦对了,还有江南盐引案的账册,我刚从盐引库取出来,正打算呈给圣上呢。”

他刻意把“账册”和“圣上”两个字说得极重,像两颗石子砸在张猛心上。

张猛的脸色瞬间变了,握着马鞭的手紧了紧。他不怕李嵩,却怕“账册”和“圣上”——那是能让他掉脑袋的东西。

李嵩和李修文都愣了。他们没想到宋诚敢这么跟张猛叫板,更没想到他会直接把账册的事说出来,这简直是在玩火。

“你……你敢威胁我?”张猛的声音有些发虚,却还强撑着气势。

“威胁?”宋诚笑了,笑得张扬,“我这是提醒。张千户要是识相,就带着你的人滚,别耽误我们办案。要是不识相……”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刑狱司的缇骑,声音陡然提高:“那就别怪我们都察院不客气!来人,把王显带进去!谁敢拦,以妨碍公务论处!”

守在门口的都察院衙役立刻上前,押着瘫软的王显往里走。张猛的缇骑想拦,却被张猛抬手制止了——他盯着宋诚眼里的那股疯劲,竟一时拿不准这小子是不是真的敢鱼死网破。

“好小子,你有种!”张猛咬着牙,马鞭重重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我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说完,他调转马头,狠狠一夹马腹,带着缇骑扬长而去。马蹄扬起的尘土溅了宋诚一身,他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直到刑狱司的人走远了,李修文才松了口气,拍着宋诚的肩膀:“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宋诚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语气轻描淡写:“对付这种人,就得比他更横。你越怕,他越得寸进尺。”

李嵩看着他,眼神复杂,既有赞赏,也有担忧:“你把账册的事说出来,就不怕张猛狗急跳墙?”

“他不敢。”宋诚笃定道,“账册在我手里,他要是动我,就等于承认自己心虚。而且……”他笑了笑,“我刚才说账册要呈给圣上,是骗他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嵩这才明白他的用意,不由得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账册虽在,但没有确凿证据指证张猛和朝中之人勾结,贸然呈上去,只会打草惊蛇。”

三人走进都察院,将王显关进了审讯房。宋诚摸出怀里的油纸包,递给李嵩:“御史大人,这就是账册,您过目。”

李嵩接过油纸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几本线装的账册,纸张泛黄,上面的字迹却清晰工整,记录着江南盐引的出入库数量、经手官员姓名,甚至还有几笔可疑的“孝敬”记录,数额巨大,收款人一栏写着个模糊的“张”字。

“果然有张猛的份!”李嵩气得拍了下桌子,“还有这个‘孝敬’,数额如此巨大,恐怕不止张猛一人……”

宋诚凑过去看了看,指着其中一笔记录:“这个日期,正好是张诚死前三天。看来他就是发现了这笔账,才被灭口的。”

李修文也在一旁看着,越看脸色越沉:“江南盐运使赵大人……果然是被冤枉的!这里记录着他多次上书揭发盐引舞弊,却都被压了下来。”

提到赵大人,宋诚想起了红绡。他转身对李修文说:“把红绡带来吧。有些事,或许她能说清楚。”

红绡被带到御史房时,依旧是那副慵懒的样子,手里还把玩着根银簪,仿佛不是在都察院,而是在教坊司的后院。

“宋典史找我?”她的目光落在宋诚身上,带着几分戏谑,“看来,盐引库之行很顺利?”

“托你的福,还算顺利。”宋诚没跟她绕弯子,把账册推到她面前,“你看看这个,认识吗?”

红绡低头看了看,当看到“赵大人”的名字时,眼神闪了闪,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认识又如何?不认识又如何?”

“赵大人是你的恩客,对吗?”宋诚盯着她,“他死前托你保管半枚玉佩,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洗清冤屈。现在账册找到了,你不想帮他?”

红绡笑了,笑得有些凄凉:“帮他?我一个阶下囚,怎么帮?再说了,这账册就算能证明赵大人清白,又能怎么样?背后的人势力那么大,咱们斗得过吗?”

“斗不斗得过,总得试试。”宋诚的语气带着股狂劲,“你要是怕了,可以不说。但我告诉你,张诚的冤屈,赵大人的冤屈,还有那些被牵连的无辜者,我管定了!”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红绡看似平静的心湖。她看着宋诚眼里的坚定和嚣张,那股不管天高地厚的冲劲,竟让她想起了当年的赵大人——一样的固执,一样的不肯向黑暗低头。

红绡沉默了半晌,收起银簪,从发髻里摸出个小小的油纸包,放在桌上:“这是赵大人死前让我藏起来的,说要是他出事,就把这个交给可信之人。我一直没敢拿出来,怕惹祸上身。”

李嵩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几封书信,都是赵大人写给都察院的举报信,详细记录了王显、张猛与江南盐商勾结,私卖盐引、中饱私囊的罪行,甚至还提到了一个更高级别的官员——户部尚书李严!

“果然有李严!”李嵩气得脸色铁青,“我就说当年盐引案怎么会草草结案,原来是他在背后捣鬼!”

宋诚也没想到会牵扯到户部尚书,心里却更兴奋了——越大的鱼,钓起来才越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