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页)
方明握着剑的手青筋暴起,眼神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直刺向我。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濒死般的微弱气音。我想摇头,想挣脱三皇子的钳制,想用眼神告诉他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我的身体被死死禁锢,我的声音被彻底剥夺!我只能感受到三皇子那令人作呕的气息喷在我的颈侧,只能看到他眼中那近乎疯狂的得意。
我的绝望,我的挣扎,在方明眼中,或许只是……不堪重负的麻木,或是……对三皇子的依恋
闭嘴!方明一声低沉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他身形如电,手中长剑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光,精准地刺入了三皇子的心脏!
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三皇子眼中最后的光芒是扭曲的满足,他看着我,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仿佛在说:你们……完了……随即,身体软倒,那双禁锢我的手终于松开。
我脱力地跌坐在地,华丽的宫装铺散开来。方明缓缓抽出染血的剑,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每一步都踏在我破碎的心上。他站在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那双曾盛满星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和压抑到极致的风暴。
为什么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被背叛后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冰冷,十年不见,你就如此……自甘堕落,为了这荣华富贵为了这皇后的虚名
嗬……我徒劳地张开嘴,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脂粉,狼狈不堪。我想告诉他真相,想告诉他这十年地狱般的日子,想告诉他我从未停止的付出!可喉咙里只有火烧火燎的剧痛和令人窒息的嘶哑气音。我拼命地摇头,手指颤抖地指向自己的喉咙,又指向地上三皇子的尸体,试图表达什么。
可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我徒劳的挣扎,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只有更深的厌恶和……自嘲。他俯下身,冰冷的指尖带着血污和硝烟味,用力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直视他眼中那令人心碎的冷漠。
说不出话还是……不屑于跟我这个‘乱臣贼子’说话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那笑容比刀锋更伤人。
新朝初立,血雨腥风。他以雷霆手段肃清了前朝余孽,不少官员人头落地。唯独我的父母,被他特意关照留了下来。他们没有死,却被投入了诏狱最深处,承受着日复一日的酷刑折磨。我知道,这是他对我们背叛的惩罚,是另一种形式的父债女偿,他要让我知道,我的选择,连累了父母在生不如死中煎熬。
方明没有放我出宫。他为我安排了一座偏僻却还算雅致的宫殿,如同豢养一只名贵的金丝雀。他几乎每日都会来,沉默地来,沉默地走。没有质问,没有交流,只有……沉默的、带着惩罚性质的占有。
每一次他来,殿内都会屏退所有宫人。他从不说话,只是用那双冰冷的、带着恨意的眼睛看着我,然后便粗暴地将我推倒在床榻上。那不是情爱,是赤裸裸的宣泄和羞辱。他会在房事上刻意折磨我,用尽各种让我感到痛苦和屈辱的方式,仿佛要将这十年积压的恨意和被背叛的怒火,全部通过这种方式倾泻在我身上。
第一次,他残暴地夺走我仅存的一点尊严时,那撕裂的剧痛甚至超过了断手断脚!我痛得蜷缩起来,无声地颤抖,泪水浸透了枕席。可落在他眼中,大概只是我毫无反应的、如同死物般的麻木。呵……我仿佛听到他喉间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厌恶的冷哼,动作却更加粗暴。在他眼里,我大概早已是个人尽可夫、不知廉耻、甚至可能沉溺于这种暴行的女人了吧所以,他不会在意我的疼痛,我的眼泪。
宫中的嫔妃们很快得知了我的存在。一个前朝余孽,一个被新帝破格留在宫中、甚至日日临幸的女人,无疑成了众矢之的。她们不敢明着对抗帝王,便将妒火和怨毒化作尖刻的言语和暗中的刁难。我成了她们口中的狐媚子、祸水,各种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如同冰冷的针,时刻刺穿着我的神经。我无法辩解,只能沉默地承受着。
直到有一次,那位刚被册封不久的皇后,或许是积怨已深,或许是仗着身份,竟趁着方明离宫巡视的机会,带着一群凶悍的宫人闯入我的宫殿。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刻骨的嫉妒和鄙夷。
贱人!凭你这残花败柳,也配让陛下日日流连本宫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规矩!她厉声下令。几个粗壮的嬷嬷上前,死死按住我,一名侍卫手持沉重的木棍,对着我的左腿膝盖,狠狠地砸了下去!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我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鸣。
皇后满意地看着我痛苦蜷缩的样子,带着人扬长而去。
第二天,方明回宫。他没有来看我,甚至没有过问。但当天下午,一道废后的圣旨震惊了整个后宫。皇后被褫夺封号,打入最阴冷的冷宫,永世不得出。那几个动手的嬷嬷和侍卫,当众杖毙。
自那以后,宫中再无人敢对我动手。那些恶毒的言语依旧存在,但那些嫔妃看我的眼神里,除了嫉妒,更多了一层深深的恐惧。她们不明白,一个被陛下如此厌恶和虐待的女人,为何还能拥有他如此绝对的、不容侵犯的所有权方明用最冷酷的方式宣示了他的态度:骆颜是他的所有物,只有他可以折磨,旁人动她分毫,便是死路一条。
我拖着被御医用昂贵药材勉强接续、却注定留下残疾的左腿,依旧沉默地活在这座华丽的囚笼里。每日,等待那沉默的、带着恨意的临幸,承受着身体与心灵的双重凌迟。失声的喉咙是我永恒的枷锁,方明眼中的冷漠和误解是我无法挣脱的宿命。
这用血与泪换来的独宠,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囚笼,便是三皇子用他扭曲的智慧和生命,为我们精心打造的、永世不得超生的地狱。而我和方明,都在这地狱中,互相折磨,不死不休。
4
方明沉默而暴虐的临幸,如同每日降临的酷刑,在我残破的身体和早已麻木的灵魂上重复着刻痕。直到某一天,当那熟悉的、带着惩罚意味的索取结束后,一股无法抑制的恶心感猛地涌上喉头。我伏在床边,干呕不止,却因为失声,连呕吐都变成一种无声的、撕裂般的挣扎。
他离开的脚步似乎顿了一下,冰冷的视线扫过我蜷缩颤抖的背影,没有停留。
几日后,当太医例行请脉时,那苍老的手指在我的腕上停留了许久,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疑不定。他反复确认,最终,带着一丝惶恐和难以置信,向方明禀报了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消息:我怀孕了。
这个消息,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却激不起我心中半点涟漪。这个孩子,诞生于恨意的宣泄和身体的凌虐,他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悲剧。而方明……在短暂的死寂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挥退了太医。
自那日起,他再也没有踏入我的宫殿。
没有质问,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切。只有每日雷打不动前来诊脉的太医,和流水般送来的、更名贵的安胎药材与滋补品。宫殿依旧华丽,守卫依旧森严,我却感觉自己被彻底遗忘在这座孤岛的中心。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比酷刑更令人窒息的压抑。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他的厌恶吗厌恶这个由背叛者孕育的、带着仇人血脉的孩子还是……连他自己都无法面对这复杂而扭曲的局面
十月怀胎,于我而言,并非新生,而是缓慢的凌迟。那些被三皇子折磨留下的、被灵药强行修复却早已暗伤累累的筋骨脏腑,在胎儿的日益沉重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次胎动,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深入骨髓的酸痛和隐隐的不安。太医的脸色一日比一日凝重,开出的方子越来越猛,却仿佛只是在用参汤吊着一盏即将油尽灯枯的残灯。
终于,分娩的时刻到了。
那是一场预谋已久的灾难。曾经断裂又接续的骨盆,在胎儿下行的巨大压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旧日的伤痕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撕开。产道狭窄滞涩,宫缩带来的剧痛如同千万把钝刀在体内搅动,比三皇子任何一次酷刑都更猛烈、更持久、更……令人绝望。
我张大了嘴,如同离水的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声的痉挛和不断涌出的、滚烫的泪水浸透了身下的锦褥。汗水、血水混合在一起,冰冷的触感蔓延全身。
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浮沉。恍惚间,我听见殿外传来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和怒斥,是方明的声音。他在吼太医吼宫人吼这该死的命运那声音里充满了从未听过的、撕心裂肺的焦灼和恐惧……恐惧是为了我吗还是为了那个即将降生的、可能带着污点的孩子
陛下!娘娘她……她气息越来越弱了!恐……恐是难产血崩之兆啊!产婆带着哭腔的尖叫声穿透了模糊的意识。
救她!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救不了她,朕让你们统统陪葬!那咆哮声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震得殿梁仿佛都在颤抖。
这迟来的、裹挟着血腥味的在乎,像一把更锋利的刀,狠狠扎进我残存的心口。方明……太迟了……真的太迟了……
不知是太医拼尽全力的猛药起了作用,还是我残存的生命力在死神手中爆发了最后的倔强,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的前一刻,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婴儿啼哭,如同破晓的微光,划破了死寂。
是个女儿……